但李浩然好像根本提不起興趣。他還是懶洋洋地倚在座椅上。
“你提的果然是個好辦法。”李浩然說,“但你應該知道,像這種居無定所的小孩出生信息,幾乎一無用處。他們有一個專用的名詞。”
“專用名詞?”
“黑戶。”
“黑戶?”
“是。你知道的,我們國家的戶籍政策,落戶必須要跟住所綁定在一起。也就是說,要跟房子綁在一起。不管城市也好,農村也罷,必須要一個固定住所才能落戶。但像呂備這樣的人,每天生活在車上,居無定所,他們的小孩落不了戶,錄不進係統。”
“但小孩要上學怎麼辦?”劉宇西問道。雖然她還沒結婚,但總有身邊的人在說小孩上學的事情。最近幾年學區房、學籍房炒得太厲害了,以至於這個話題必定成為人們茶餘飯後必談的一件事情。
在劉宇西印象裡,小孩上學就必須要有房子。這是國內一大獨特的政策。這就是所謂的學區房。
“你說的沒錯。”李浩然說道,“小孩上學需要房子,大部分人如此。但有一種人除外。”
“哪種?”
“積分入學。”
好像也是。劉宇西沒怎麼接觸教育問題,但偶爾還是會聽到身邊的人說起。這種人不需要房子,僅憑一紙出租房證明和工作證明就可以上學,但這隻是可以而已。這類小孩所上的學校往往是最差的,況且能不能上,還得看父母在當地的積分情況。積分由交納社保、工作年限等內容構成。這也算是政府為解決到齡而無戶口的小孩學習的一種救濟手段。所以,如果想要借由這樣的小孩來追查父母,難度又增加了好幾倍。況且,他們連呂備的小孩有沒有上學都還沒弄清楚。並不是每一個父母都能順利解決小孩上學的問題,更何況像呂備這樣居無定所的社會底層人?
劉宇西想到這裡,不禁有些泄氣。這資料袋裡好像並沒有其它可用的信息。
吳建國也跟著爬進車裡,看到眼前的一幕,神情顯得相當平靜。
“我們來晚了一步。”吳建國說道。
“嗯,來晚了一步。”李浩然回答。
“你怎麼看?”
“我怎麼看?”
他們好像在打啞謎。劉宇西心想。她想了起來,在來的路上,吳建國曾經提起過他們能不能找到貨車司機一事。現在的情況很顯然,被吳建國說中了。
“你不覺得有問題嗎?”吳建國皺著眉頭。
“還好。”
他們一定是在說警察內鬼的事。這連劉宇西也不得不再心生警惕。這問題相當嚴重。堡壘往往容易從內部攻破。這是誰的一句話?列寧還是斯大林?不管是誰,但這話的確就是真理。可李浩然感覺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哦,現在的李浩然可能不是警察了,所以也就無所謂的內與外的問題。
“你覺得還好嗎?”吳建國說道。
“我覺得還好。”李浩然突然側過臉,從懷裡掏出酒壺,晃了晃,問劉宇西,“有沒有酒?”他的酒壺晃得再厲害也沒聲音。酒壺裡沒酒,當然不會發出聲音。
但在這時候喝酒,好像有點說不過去。李浩然的酒放在劉宇西的地方保管。其實李浩然沒錢買酒,這酒是劉宇西出錢買的。所以準確的說,是李浩然能不能喝,什麼時候喝,喝多少,都得聽劉宇西的。
“辦案的時候不能喝酒。”劉宇西直接拒絕,“你說過的。”
“我得回答他的問題,這需要動腦筋思考。你知道的,思考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需要耗廢很多腦細胞。”李浩然正襟危坐,一本正經地說道。
“就算腦細胞全部陣亡,也沒得酒喝。”劉宇西嚴詞拒絕。
“給他酒。”吳建國命令。
劉宇西看了吳建國一眼。吳建國是她的頂頭上司,好像沒有反駁的理由。“酒放在車上,我現在沒有酒。”沒有反駁的理由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就不能讓李浩然輕易喝酒。他答應她會少喝點酒的。為了工作,也為了身體。
哪知李浩然彎腰,拉開了座椅邊上的一個儲物櫃門,找到了一瓶綠瓶的牛小二。牛小二隻剩下半瓶,瓶蓋已經打開過。
李浩然擰開瓶蓋,聞了聞,“好香。”他仰起脖子,灌了一大口。
牛小二,國內最知名最暢銷的白酒,沒有之一。價格實惠,味道辛香。從來都沒說過自己是糧食酒,但口感勝似糧食酒。
劉宇西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李浩然大喝特喝,然後將剩下的酒全部倒進他的酒壺。
很快,隻剩下一個空酒瓶。
“那麼,現在你可以說說為什麼覺得還好?”吳建國輕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