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前往觀海城的火車上,叢葉腦海裡不由再次回想起一年前那天傍晚的情景。
午飯後,正在操場訓練的叢葉所在的偵察排,突然接到團部的命令,因邊境的觀察哨發現四名武裝非法越境的犯罪分子,正隱藏在靠近國境線的密林之中,要求偵察排,以正副排長分彆帶領一個班,進入密林偵查。一旦發現四名犯罪分子的行蹤,就地擊殺。團部已經接到從境外傳遞過來的消息,這越境而來的四名犯罪分子,手上沾滿了鮮血,是一夥極其殘暴的歹徒。
叢葉所在的三班,排長智小康帶領,第一時間就全副武裝進入密林中。經過一夜的搜索,並沒有發現四名犯罪分子的蛛絲馬跡。早晨,排長智小康帶著他們十二人來到一處相對空曠的位置,準備休息一下,順便向團部彙報這邊的情況。
叢葉和另外三名戰士,被智小康安排擔任警戒任務。排長則用衛星電話和團部溝通。叢葉所在的位置,剛好是背對著排長,在離排長智小康正北方,二十多米的地方。
雖然耳朵裡傳來智小康向團部彙報的聲音,叢葉卻不敢分心去聽彙報的內容。自從當兵以來,他們部隊所在的位置,正是某國恐怖分子頻繁活動的區域,平時不論是訓練,還是開會,部隊首長總是不斷強調要時刻緊繃一根弦,任何時候都不能放鬆警惕。正當叢葉聚精會神觀察著自己身前的叢林時,突然身後傳來一聲尖銳的槍響。
“啪——”
“排長,智排長!”
隨即是戰友的呼喚聲,叢葉迅速回頭,發現排長智小康已經倒在地上,其餘幾個戰友都圍在一邊,呼喊著。叢葉雖然很想跑過去看看,一直都和他們處得十分融洽的智排長到底怎麼了,可是,沒有命令,他不能擅離職守,隻能繼續負責對自己前方密林的警戒。
“你們四人繼續保持警戒,負責守護好排長的遺體,其餘的人跟我來。”
無需回頭,叢葉知道那是班長林峰的聲音。遺體?排長犧牲了?!一向少言寡語,喜怒不形於外的叢葉,感覺鼻頭一酸,差點沒忍住,就要留下眼淚來。就在這時,突然看到前麵的樹林中,一叢灌木無風自動了一下。叢葉端起手中的衝鋒槍,瞬間扣動扳機,一梭子子彈如同雨點一般就射了出去。
“啊。”
“啊呀。”
接連兩聲慘呼過後,麵前的叢林再次陷入寂靜之中。
不久,身體左側,也就是西麵,也傳來密集的槍聲。過了一會,班長林峰帶著其餘的人都返了回來。先是到叢葉掃射過的灌木處看了看,便宣布道:
“四名暴徒已經全部被擊斃,去兩個人打掃一下戰場。兩個人砍些樹枝,做付擔架,輪流把智排長的遺體抬回營地。”
“小夥子,這是要去哪裡?”
對麵座位上不知何時上來一位六十多歲的大叔,一句話打斷了沉思中的叢葉。
“大叔,我去觀海城。”
“看你身上穿著舊軍裝,是不是剛剛複員?”
“是的,剛離開部隊。”
“去觀海城是回家,還是走親訪友?不瞞你說,我當年也當過兵。”
“是去觀海城看個朋友。大叔是在哪個部隊服役的?”
“雪山邊防哨所。”
“哦,原來我們是同一個部隊。”
對麵的大叔十分健談,讓叢葉無暇再去想其他事情。一路上,兩個人一直在聊部隊上的生活,倒也談得投機。不過,那位大叔卻是在觀海城的前一站就下車了。
聽列車員的播報,叢葉知道,還有四十公裡,就要到觀海城了。便起身去了趟廁所,回來繼續靠在座椅背上,閉目養神。
叢葉都想不起當時是如何把排長從高山密林中抬回部隊的了。那裡的地形不僅複雜,而且十分險峻,單身人行走都十分困難,更彆說是抬著一個人走了。整整走了四個小時,才走出叢林,團部派來接應的部隊也到了。還派來了救護車,隻是排長智小康因為是頭部中槍,當時就沒有了呼吸,甚至沒來得及留下一句話。
回到營地的叢葉,似乎並沒有感覺到疲累,反而感覺有些麻木,不僅是身體,包括腦子都有些麻木。入伍一年半以來,叢葉已經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了。甚至早已準備好,要參加一年一次的軍校報考。最近一段時間,隻要有時間,叢葉就抓緊時間複習高中的課程。本來叢葉參加高考,也僅僅是比一本線低了五分。由於不想隨便讀一所大學,便毅然報名參軍,早就打算好,要到部隊來參加部隊上的軍校招生。
叢葉想要報考軍校的事情,被排長智小康知道後,從方方麵麵都給叢葉不少照顧,目的就是為其擠出更多時間來複習。對此,叢葉打心眼裡感激智小康。
至今,叢葉還清楚的記得,那天和排長之間的一段對話。
“叢葉,將來有什麼打算?”
“排長,你知道,我來自孤兒院。既然選擇了當兵,早就把部隊當成自己的家了。不論考上考不上軍校,我都要在部隊待一輩子。”
“哈哈,考不上軍校,最多隻能選擇誌願兵,轉士官。按照部隊的規定,最長是五個三年,也就是前後加起來,共十八年。可是無法在部隊待一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