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點之後,叢葉又在嫂子的攙扶下,做了一個全麵的檢查,除了腦乾被震傷外,隻是身體表麵有些軟組織受了輕微傷,於是便扶著叢葉,打車回到日照巷裡的傾城醫館。
先把叢葉扶到診所內靠牆的小床上,才開始收拾昨天夜裡被打翻的一切。叢葉很想下來幫忙,隻是一動就會暈眩,沒辦法,隻能老老實實待在床上。眼光無意間看到牆上掛著的營業執照,以及醫生資質證明,看到注冊人處寫著“顏傾城”三字,叢葉終於明白,為什麼嫂子的診所叫“傾城醫館”了,原來嫂子就叫顏傾城。
待一切收拾妥當後,顏傾城走到床邊,問道:
“叢葉,你是喜歡待在這裡,還是到後麵的屋子裡躺著?”
“嫂子,後麵的小院子也是你家的嗎?”
小床靠著的後牆上有一扇窗戶,叢葉早已發現後麵有個兩米多寬,五六米長的天井。天井北麵是三間低矮的磚石砌成的,蓋著黑色小瓦起脊的平房。平房是坐北朝南,東間的窗下有一個用石棉板搭起的小房子,看樣子像是廚房。天井的西南角,也就是叢葉身邊的窗戶外,有一間小小的衛生間。是用空心磚壘砌的,門口掛著一個草綠色的紗門。
“嫂子,我待在這裡不會影響你吧?”
“不會,現在日照巷正在拆遷中,街坊大都離開了,有時候幾天都不會有患者上門就診。”
“拆遷?嫂子,昨天晚上那五個人是怎麼回事?”
直到此時,叢葉才有機會詢問事情的原委。
顏傾城看了看叢葉,似乎是在猶豫要不要告訴他事情的真相。最終,還是對叢葉說:
“是這樣。去年開春,日照巷就已經下令讓街坊搬遷,開發商也已開始和住戶簽訂拆遷房的合同。隻是,當時小智犧牲的消息剛剛傳回來,媽突然就病倒了。一直忙著在醫院照顧媽,一待就是三個多月,直到去年夏末媽去世,我才回來。隻是……”
說到這裡顏傾城再次猶豫了一下,
“媽在醫院住了三個月的重症監護室,不僅把小智的撫恤金花光了,還把我僅有的一點積蓄也花了進去。因為還要為小惠供學費,一旦搬走,手頭又沒有錢再租房子,那樣就沒有了收入。所以我就對開發商說,能不能暫時提供一處可以繼續開診所的門市房。費用可以從拆遷房中扣除,本來按照麵積我們是可以分到一個三居室的,我告訴開發商說,隻要給我暫時提供一處門市房,可以改成兩居室。”
“是不是開發商不同意?”
顏傾城點點頭,叢葉發現,其眼圈有些微微發紅。
“後來呢?”
“為了給小惠湊學費,我隻能暫時先待在這裡,並沒有說要當釘子戶。可是,開發商一而再的催促,兩個月前,竟然派一些社會混混不斷來此騷擾。昨天晚上的人,就是開發商派來的。”
“嫂子,怎麼說排長也是烈士,政府難道就不管嗎?”
“我去街道辦找過,也去武裝部找過,他們也派人出麵和開發商協商過,可是沒有效果。”
“像昨天晚上的事情,經常發生嗎?”
“已經是第三次了。”
“嫂子沒有報警嗎?”
“每次都報,可是沒有效果。”
“太過分了,怎麼會這樣呢?”
“算了,叢葉,你先安心養病,等身體好了再說吧。”
叢葉沒再說什麼,而是微微閉起眼睛,在想著辦法。
自己複員時,身上帶的錢,總共不到三千塊,根本解決不了什麼問題。彆說幫嫂子租醫館了,恐怕自己這場病的花費都不夠。該怎麼辦呢?要不要給部隊裡的戰友打聲招呼呢?還沒等叢葉想明白,就聽到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從醫館門口傳來,叢葉睜開眼睛一看,竟然是昨天晚上第一個來的醫館的中年男人。
戴一副眼鏡,穿一身休閒服,怎麼看都給人一種文質彬彬的感覺。
“顏大夫,彆以為警察會一直幫著你。你不是報警了嗎,前兩次也不過是拘留了三天。這次如你所願,被拘留了五天。不過,早晨就被老板花錢放了出來。”
抬頭間,看見躺在小床上的叢葉,中年男人走過來,笑眯眯地對叢葉說:
“挺能挨打的,部隊複員的吧?厲害,挨了那麼重的一下,竟然一夜就醒了過來,嘖嘖,厲害,佩服。”
“你們這些畜生。”
“罵吧,罵吧。有你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的時候,現在孫某隻是來通知你們一聲,隻要一天不搬走,每天晚上我們都會來此報到。”
說完,看看兩人,轉身揚長而去。
“真的就沒有王法了嗎?”
“你剛來不知道,聽人說,這個開發商很有來頭,在觀海城沒人敢惹,幾乎可以橫著走。”
“嫂子,我用一下你的電話可以嗎?”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