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惟安忙上前,一把拉住謝家家主的手,斯文秀氣的臉上寫滿了稚氣:“謝家主不必多禮,輪輩分,謝家主與家父同輩,惟安豈敢受家主這禮呢?”
謝家家主肥頭大耳,聞言嗬嗬笑:“早些就聽說,此次上任的大人不過十幾,今日一看,大人果真是年輕有為。不比我那小兒,與你同歲,考了幾年科舉,都未考中啊。”
吳惟安伴著謝家家主進門,寒暄道:“說起來,今夜滿月酒,可就是謝家主口中小兒的兒子?”
謝家主拍拍吳惟安:“不錯,便是他。其實我那大孫本是三日前滿月的,但聽聞大人今日才會到,才特地改的今日啊。”
吳惟安一臉受寵若驚:“這這這……”
前頭,兩位一老一少的男人在寒暄,後頭謝夫人也挽起了紀雲汐的手,臉上的神情與她丈夫如出一轍:“吳大人好福氣啊,家中夫人如此貌美。”
紀雲汐溫婉一笑,神情略微羞澀:“夫人言重了。”
謝家滿月酒擺得分外闊氣,涼州有名有姓的人都在。
甚至剛剛和他們道彆的涼州官吏,也都在。
不少人來到主桌,給謝家主和吳惟安敬酒。
吳惟安都推辭了:“說來慚愧,我酒量淺,不太能喝。今夜又是剛到涼州,回去還要理一理事務,真真不能沾酒呀。”
可他推辭不過,還是在大家的熱情下,喝了兩三杯。沒過一會,臉便微微紅了起來。
而且他還時不時朝側前方瞄個幾眼。
那裡坐著一個嬌美的婦人,懷裡抱著個大胖孩子。
嬌美的婦人旁邊,坐著謝家大少爺謝斌。
謝斌與他父母一般,身材都很圓潤,臉更是肥得眼睛都隻剩下一道縫。
此時那道縫,一直盯著紀雲汐看,看著看著,就伸手摸了他夫人的大腿一把。
紀雲汐感覺到這人的視線,眉頭輕輕蹙了蹙,似乎微微有些害怕地朝吳惟安那邊縮了縮。
吳惟安卻渾然不覺,依舊和賓客們說笑,視線偶爾還是落在謝斌那頭。
謝家主和謝夫人都把這一切看在眼裡,沒一會兒便一前一後的離了桌,去了近處的廂房商議。
謝夫人:“老爺,你可看出什麼來了?那吳惟安,能收買嗎?”
謝家主冷笑:“自然能。這人一開始說不喝酒,但彆人恭維了他幾句,他便喝了。你看到他夫人嗎?如此貌美,說明他定然是個貪好美色的,而且一上桌就往我們兒媳瞧!愛好美色的人,向來貪財。阿斌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謝夫人:“那吳夫人也是個耳根軟的小娘子,隻是阿斌一直在看她,我怕阿斌沒有分寸啊!旁的女子也就罷了,可那到底是知州夫人!”
謝大人皺起眉:“今晚宴席過後,你好生和阿斌說說!他如今也該定定心,好生讀書考功名了罷!”
謝夫人:“知道了知道了!一會兒宴會結束,我帶吳夫人去喝茶,你也趕緊找吳大人,否則我這當娘的心,難安啊。”
夫妻兩人說了幾句,便回了席,繼續用宴。
同時,在府衙後院,圓管事、雪竹、毒娘子、宅長老已經坐在了桌前等飯。
毒娘子問宅長老:“你今晚怎麼出來了?”
宅長老縮著身子:“我餓了。”
這一路上,他的儲備糧都吃完了。而他們今日剛到涼州,廚房裡也還沒什麼東西,故而他隻能出來等飯。
雪竹坐得端端正正,什麼都沒說,但他的肚子也發出了叫聲。
他也是真的餓了。
掃地很費力氣的。
見晚膳遲遲不來,毒娘子大吼:“紀明焱!你好了沒啊!!”
如今公子夫人都不在,她自然沒什麼顧忌的,喊聲幾乎要衝破天際。
其他三人默默捂住了耳朵。
紀明焱的聲音傳來:“來啦來啦。”
他端著裝菜的盤子小步跑了進來,而後將盤子裡的菜一道一道往桌上放。
雪竹已經拿起了筷子,微微挺直了腰,準備開動。
宅長老也睜開了眼睛。
毒娘子更是躍躍欲試。
他們吃飯,向來都是先搶肉菜。
主要是前幾年,苦慣了。
圓管事一開始還不太願意和這些人搶。
畢竟他歲數最大,都可以當雪竹和毒娘子的爺爺,宅長老的叔叔了。
但後來圓管事發覺,他不搶,他就一直吃不到肉。
故而現下,圓管事也做好了搶食的準備,隻等紀明焱將菜放下。
就在萬眾期待之中,紀明焱手裡的菜碗終於落在了桌麵。
大家神色一凝,筷子一動,就欲搶。
可待他們看清之後,筷子都停在了半空之中。
那按理是一條魚。
可為什麼,魚是藍色的。
像是白日湛藍的天空,可這種湛藍到了食物身上,就不是很有胃口。
紀明焱的菜,一道道擺上了桌。
可每一道,都讓四人的筷子往回縮了一步。
毒娘子掌心一拍:“紀明焱!!你這燒得都是什麼玩意!!!”
紀明焱摸摸頭:“你說哪道啊?”
毒娘子隨手一指。
紀明焱:“那是水煮魚呀,我特地用烏藍草煮的……”
席間一片死寂。
毒娘子忽而想起,去年年初,公子準備春闈之時,紀明焱送過來那些奇奇怪怪的湯菜。
她應該早點想起來的。
她怎麼就給忘了呢?
雪竹放下筷子,將兩根筷子放得平平整整,而後默默起身,再將椅子擺好,還順便將那道魚擺正,才默默離了席。
他去了寶福那邊。
夫人的這些丫鬟,一向不和他們用膳,有她們自己的小廚房。
此刻,她們用餐的桌上,雖不是什麼大魚大肉,但每一樣都色香味俱全。
紀雲汐今日出門就帶了晚香,把寶福留在家裡布置。
寶福看見雪竹,態度很好:“還沒吃罷?快來快來,和我們一起吃。”
雪竹便乖乖坐下了,安靜卻又很快地吃了起來。
他靠著他勤勤懇懇的掃地作風,在夫人這些丫鬟群裡,很吃得開。
這些丫鬟姐姐們,都喜歡偶爾給他塞點糖啊,水果呀,點心之類的。
沒過多久,毒娘子也過來了。
而後,圓管事跟著來了。
最後,宅長老厚著臉皮也來了。
寶福皺起眉頭,警惕地看向宅長老:“你是何人?!居然敢擅闖知州府衙!”
宅長老低下頭:“奴是我家公子的仆從。”
寶福根本不信:“我沒見過你。”
宅長老縮了縮身子:“新來的。”
最終還是圓管事、毒娘子、雪竹三人為他作了證,寶福才肯讓宅長老坐下吃飯。
*
謝家,酒過三巡。
吳惟安和紀雲汐本欲告辭,但謝夫人樂嗬嗬地挽起紀雲汐的手:“雲娘,到嬸子屋裡喝喝茶,坐一坐如何?”
謝家主也笑嗬嗬的:“惟安大人,我那最近剛收了幅字畫,說是什麼什麼問安先生的竹石圖,想來你們讀書人都愛這些,要不要同我去看看。”
聽到問安先生的竹石圖,微醺的吳惟安眼睛一亮,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他看向紀雲汐,語氣帶著幾分指使的意味:“那夫人便去喝杯茶罷。”
紀雲汐‘逆來順受’地點了點頭,跟著謝夫人走了。
吳惟安也跟著謝家主到了書房。
那幅竹石圖就掛在正堂之上,謝家主臉上都是得意之色:“看到了罷?這便是問安先生的竹石圖!世間不過九幅,我這就有一幅,還是花了五千兩買的呢!”
他立出了五個肥碩的指頭,露出指頭上在燭光下閃閃發光的翡翠寶石。
吳惟安雙手負於身後,深深地看著那副竹石圖。
不知若是他告訴這位大家主,這竹石圖是假的,對方會如何?
問安先生的真跡,五千兩根本買不到。當初紀雲汐手裡那幅,拍出去一萬五,紀明喜都沒舍得花這錢。
謝家主看了看旁邊一臉癡迷的吳惟安,從一旁掏出個盒子,遞給吳惟安。
吳惟安很自然地接過。
謝家主不動聲色地把這個動作看在眼裡。
這剛上任的知州大人,這手勢,一看便知沒少貪錢啊,手都已經有本能了。
謝家主臉上樂嗬嗬道:“給惟安大人上任的一點薄禮,不多,也就五百兩。”
他嘴裡說是不多,但其實他心裡覺得已經給的很多了。
上一位知州大人剛上任時,他可是就給了三百兩,對方就已經非常滿意了。
但對這吳惟安麼,對方到底是從上京城來的,而且年輕有為,日後說不定能當個京城大官,他當然願意多給一些。
吳惟安掀開蓋子看了一眼。
來這書房的路上,吳惟安也在猜這謝家家主會拿多少賄賂他。
他想的最少幾千兩。
可結果,就五百兩?
就這???
謝家家主見吳惟安望著裡頭的銀兩不說話,以為對方內心在正義與邪惡之間掙紮,搖擺不定,便循循善誘道:“我也沒彆的意思。涼州府衙條件不太好,想要過得好些,要花不少銀錢呢。惟安大人日後要為我涼州操心這操心那,吃喝飲食上自然要最好的。”
“而且,日後大人若是有要用錢的地方,可隨時找我。還有這竹石圖嘛——”謝家家主話中有深意,“日後若是我謝家和惟安大人感情深厚了,這竹石圖,也是可以送給惟安大人你的嘛。我們,來日方長啊。”
作者有話要說:吳大:白瞎我演了一晚上戲,結果就五百兩,瞧不起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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