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洲市區皇冠酒店套房內,落地玻璃窗前,一名身穿剪裁貼身的褲裝西服女人抱著胳膊聽藍牙耳機另一頭的通訊。
“死咗唔係更好?少咗兩個對手。”
保養得黑亮的頭發一絲不苟地盤在腦後,女人說著粵語,音韻自有一股如煙如冰的魅力,就是吐出來的字眼頗為冷酷。
藍牙耳機另一端很激動地說著什麼,女人皺起眉頭,雖對耳機那端表現出來的忌憚不以為意,但是小心駛得萬年船,現如今內地局勢不同以往,又身在粵江,人手不足,事事做起來頗受拘束。
“當年帶頭的人,事後都被抽掉反骨,你也親眼見過處決,沒留活口,林成濤和向昌榮那兩樁案件不一定是為當年的事尋仇……活下來的那些人不足為慮,沒參與核心,爆不出什麼料。”
“好了,我知道你擔心,你放心,等我拿下工程就能勸動爸爸鬆口,放你回來。你在那邊,多少也幫著我點,當年的事做得不漂亮,才讓爸爸對你、對青山工程都不夠信心……所以這次留給我的預算不多,我還需要資金注入,也方便操縱,讓這項工程隻得我們夫妻倆話事——旁人不能插手!”
“你得幫我,拿到足夠的資金。”
女人降低音調,頗為陰狠,忽而轉柔,安撫耳機另一頭表現不安的丈夫。
叮咚!
門鈴持續摁響,女人下意識看向監視器,見門口站著一個身穿黑色兜帽衛衣的男人,戴著口罩,看不清麵孔,背著琴盒,一動不動等她開門。
女人瞳孔緊縮,連忙奔入客廳,自行李箱裡掏出巴掌大的袖珍手.槍握在掌心,拿起電話,猶豫片刻又放下,小心移步至玄關,緊張地吞咽口水,眼中閃過狠戾之色。
“誰?”
話音剛落,眼角餘光便瞥見監視器裡的男人驀地拔.出消音手.槍對準門把手砰砰數槍,女人來不及多思,飛快退回客廳,躲在沙發後麵。
沙發連中數槍,彈出柔軟的內裡,女人舉起袖珍手.槍朝門戶大開的殺手射擊,‘砰砰’數槍連續打空,一顆子.彈破空而來,瞬間擊穿她的肩頭。
女人顧不得劇痛,趕緊換左手執槍,下一秒悶響,左邊肩頭被貫穿,灼熱的劇痛蔓延全身,黑乎乎的槍.口對準她的眉心。
“彆……彆殺我,求求你……彆殺我!”
女人恐懼到極點,身體僵硬,因此反而看不出多狼狽。
那殺手正麵看,身高略矮,身材瘦小,像十六七歲的青少年,聽到求饒仿佛真在考慮放過她,食指勾下黑色口罩,露出意外年輕的娃娃臉。
女人猝不及防看到殺手的臉,頗為絕望地閉上眼。
“早上好,庾紅櫻女士。”殺手笑意吟吟像隻狡猾的狐狸,“先生讓我教訓你,順便帶句話‘聽話點,手不要伸太長’。”
“!”女人猛地睜開眼,瞳孔緊縮,麵色驚惶蒼白,嘴唇嚅動:“果然是你們……向昌榮和林成濤也是你殺的?”
殺手豎起食指抵於唇邊:“做你分內之事,我又不是專業解題人。”
萬銀實業大小姐兼任總經理的庾紅櫻緩緩低頭,語氣臣服:“我會退出青山工程競標。”
“為什麼要退?庾紅櫻女士可能對我們產生誤解,我們不管你們庾氏做什麼生意。”
那麼為什麼——
庾紅櫻猛然意識到什麼,明白此舉主要是警告,可是警告什麼?趙永嘉在港島乾了什麼惹得人千裡迢迢趕來粵江警告她?向昌榮和林成濤他們又乾了什麼才惹來殺身之禍?
“我明白。”
殺手收起手.槍,將手機踢到庾紅櫻手裡:“報警還是叫救護車,你隨意。”
說完就離開,過於乾脆,庾紅櫻懵住,隨即渾身顫抖,疼得嘴唇發白,趕緊叫救護車,總算沒失血過多而死。
***
庾紅櫻遇襲一事很快被市局知道,邢隊通知李瓚前去例行問話。
李瓚和負責該案件的市局支隊老警察老林在醫院門口碰頭,見著麵就問:“庾紅櫻主動報警?”
老林:“主動報警就好了。”
言下之意不是。
“向昌榮和林成濤都是青山工程招標最有力的競爭者,都死於非命,庾紅櫻代表的萬銀實業也是有力競爭者之一,外麵都在猜庾紅櫻什麼時候遭遇不測,媒體盯得死緊,所以庾紅櫻前腳剛進醫院,後腳就被報道,熱搜撤都撤不下來。”
“我方警員接觸過庾紅櫻和長宏地產那邊的負責人了嗎?”
“長宏地產那邊的負責人今早到粵江,我們派出的警員成功透漏向昌榮和林成濤兩樁案件的疑點,對方將信將疑,打發警方,到下午傳出庾紅櫻遇襲之後,立刻聯係警方希望提供保護。
至於庾紅櫻……無論遇襲前後,她都堅定拒絕警方的幫助。”
“這麼硬氣?要不是記者,恐怕得她死了,我們才知道。”
“這次的確是我們疏忽……不過庾紅櫻態度堅決反倒說明問題,正好借她遇襲一事作為切入點,深入調查。”老林進電梯,摸了摸褲縫,煙癮犯了。“向昌榮和林成濤都死了,隻有她活著,也許是她跟幕後真凶達成某些協議,才被放一條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