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經過訓練的姿勢,天長地久便浸入骨子裡,即使不再以色侍人仍然難以更改。
屋內的裝飾偏向和風,前方是一扇推拉門,門後是走廊、庭院和院裡的枯山水風景,而霍文鷹背對庭院,盤腿坐於榻榻米上、矮桌前。
桌上擺著清酒、酒杯和花瓶,瓶子裡隻放一簇野山菊。
江蘅和李瓚分占剩下的兩個位置坐下,程北舉著酒壺倒酒,被江蘅拒絕:“開車來的。”於是轉向李瓚,也被拒:“有水嗎?”
程北愣了下,點頭說有,取了水來。
李瓚接過瓶子看牌子,笑著說了句:“好貴的礦泉水。”
霍文鷹:“再貴的東西都配得上您。”
李瓚搓了搓胳膊:“霍先生、霍董,我們彼此知根知底,相處時候不用太拘禮,我沒文化、普通人,不習慣敬語稱呼,更不習慣彆人吹捧,還是習慣彆人罵我臭警、條子。”
霍文鷹笑了聲:“李隊的確和傳言一樣不拘一格。”
李瓚無聲歎氣,所以他不喜歡跟商人打交道,誇讚人跟陰陽怪氣一樣令人不舒服。
“你我對今天的談話目的心知肚明,就不用你來我往打機鋒,直切正題怎麼樣?”
霍文鷹拿起酒杯聞了聞,說:“你們說了算。”
李瓚垂眸,有點沒勁,神色冷淡:“推來推去沒意思,不說算了。”
霍文鷹看向江蘅:“江生,您既然帶李隊過來,我就自動視你們單方麵願意和我合作,而不是跟整個警察係統,但在點頭之前,你們是不是該表現出一點誠意讓我可以相信你們?”
“誠意嗎?”江蘅念著,低笑了聲:“我來赴約不就是誠意?和你們合作,對我來說可沒什麼好處。”
霍文鷹:“宋先生滲透進HK的勢力遠超你我想象,一旦他上台,勢必扶植自身勢力,轉而打壓其他競爭對手,尤其親內地、親中y的家族。趁現在關鍵時期收拾他,好過以後手忙腳亂地對付,而我是最佳合作夥伴。”
江蘅靜靜地笑,李瓚看著兩人不動聲色的臉,食指敲著礦泉水瓶,隻看好戲不摻和。
最終還是霍文鷹先敗下陣來:“多一份幫助就一份勝算,我很有誠意,不惜以整個向陽集團為代價做你馬前卒在前麵趟地.1雷。”
江蘅微微歎氣:“你問我要誠意沒用啊,應該親自問我們李隊才對,我不能替他做主。”
霍文鷹一愣,下意識看向李瓚。
李瓚也笑眯眯地回望,那表情竟跟江蘅如出一轍,看得霍文鷹有些悚然,一個江蘅就夠難應付了,還來一個?
霍文鷹硬著頭皮:“李隊——”
“緝拿宋先生是我的任務,也是我籌謀多年的複仇對象。”
“您是警隊新星,聽說從小在警察堆裡長大,怎麼還跟宋先生有仇?”霍文鷹略有遲疑,顯然不太相信。
吱嘎。
骨節分明的手用力握緊礦泉水瓶,手背凸出青筋,瓶身扭曲得不成樣子,李瓚還是笑著的模樣:“我父母親友都因宋先生而死,算不算有仇?”
霍文鷹眼皮一跳。
“向陽的父母目睹一起行刑式槍1殺現場後被滅口,而我父母就死於這場槍1殺行動中,夠不夠理由?”
霍文鷹神色複雜:“夠了。”
“你剛才說向陽的父母死於宋先生之手?”
“2000年,向陽六歲成為孤兒。”他父母死於同一年。
霍文鷹的手在顫抖:“向陽知道嗎?”她知道宋先生是她的滅門仇人嗎?她知道她成為殺害父母的仇人的情人嗎?
太殘忍了。
事實遠比所以為的真相更為殘忍。
命運為什麼獨獨對向陽殘忍至此?
“我們誰也不知道。”
“她或許已經知道。”
三人齊齊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程北,他抬眼一字一句說:“我猜向陽在去世前一段時間裡,就已經知道宋先生是她的仇人。如果她對青山紅館的事不聞不問,繼續做宋先生的情人,或許會因為乖巧懂事而被帶在身邊。”
如此一來,向陽就有了親手報仇的機會。
但她最終選擇放棄,艱難而痛苦地放棄,轉而將唯一的機會讓給青山紅館其他人,選擇了拯救他們。
“就像當初霍景山一開始看中的人是向陽,長得和霍景山逝去長子樣貌最像的人也是向陽,但她千方百計打探到霍景山長子的行為習慣,私下教你,又叫你在霍景山麵前表演,把機會讓給你一樣。”
霍文鷹整個人都在顫抖,忽然捂住眼睛,桌麵落了幾滴濕痕。
“你怎麼知道這些?你怎麼,也知道?怎麼……不告訴我?”
“因為向陽也教過我,她希望霍景山領養我們兩個,畢竟性彆都是男生,但她不明白,霍景山從來不是真正做慈善的人,她也不明白兩個替身是戳破霍太自我欺騙謊言的破綻。”
霍景山要一個替身兒子幫他慰藉霍太的心,兩個反而加劇霍太精神惡化,所以隻會要一個。
“霍景山為什麼選我?哥你的模仿天賦從小就很厲害——”
急切的話語在程北望過來時的平靜溫柔的目光中,驟然戛止。
霍文鷹年紀最小,向陽是他們的大姐,經常照顧兩個弟弟,程北是哥哥,他也應當照顧唯一的弟弟。
寂靜的室內,霍文鷹一個一米八的大男人像個丟了玩具的小孩子那樣嚎啕大哭,程北抱著他的頭,溫柔地拍著他的背,望向投進室內的金色陽光,仿佛看到最初相依為命的三個小孩,其中一個大點的漂亮女孩總是以大姐自居,一生都貫徹照顧弟弟妹妹們的信念,照顧著他、霍文鷹,和紅館裡的小孩子,至死未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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