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氣一層夾著一層,像要將她給蒸熟了,鳳寧忍不住掀開被褥,往外探一探腦,就這麼磕到了一處溫涼之處,如久旱逢甘霖,她迫不及待將臉湊過去,那一絲冰冰涼涼的氣息實在是舒適,鳳寧跟個孩童一般忍不住雙手往前一摟,就這麼盤上了。
裴浚看著她嬌憨的模樣,心裡軟得不可思議。
那臉蛋貼著他手背,跟個火爐似的,可見燒得厲害,裴浚立即回眸愁一眼身側的人,柳海端著湯水,朝前擺手示意太醫上前把脈。
太醫朝皇帝拱了拱手,醫箱擱一側,在矮杌子上坐了下來。
想去把脈,可那雙柳條般的手臂纏上了皇帝的胳膊。
裴浚隻得親自動手,費了好大功夫將那隻手腕給掰下來,鳳寧委屈極了,紅潤飽滿的嘴兒翹得老高,眉心也細細蹙著,如一抹愁煙,那模樣兒水靈又可愛,裴浚看著心裡頓生幾分懊悔。
那日若不是在氣頭上,也不至於說那些話嘔她,結果傷了她的心他自個兒也不好過。
太醫把過脈,斷定是傷寒之症,立即去一側開方子熬藥。
柳海將湯水擱下,親自跟出去打點,門簾擱下,隻剩裴浚坐在塌上,任由鳳寧抱著他的手臂。
鳳寧抱著抱著,覺出那玩意兒也漸漸熱了,頓生嫌棄,一把扔開,倒頭往裡一栽,這下可好,額尖撞在牆壁吃痛一聲,登時捂著額醒了過來。
她慢吞吞坐起身,茫然四望,模模糊糊看到一張熟悉的俊臉,高挺的鼻梁,清雋的眉目,深黯的瞳仁合著閒適的表情, 像是山巔隻憑人仰望的雪,不是裴浚又是誰?
還當自己在做夢,又認真瞥了一眼。
潮紅的麵頰湊過來,一雙含情目直勾勾盯著他,好像他是什麼稀奇怪物,裴浚眉棱微挑,待要抬手去拎她,鳳寧猛然醒神意識到不是夢,立即往後瑟縮了下身,連著被褥也往膝蓋一遮,明顯與他隔開距離。
“陛下怎麼來了?”嗓音防備又冷淡。
與方才嬌憨依賴的模樣形成鮮明對比,裴浚心裡不是滋味,冷冷掀唇道,
“朕若不來,你在這兒出了什麼事,外頭豈不傳朕苛待宮人?”
這話說的,他像是個在乎旁人眼神的人麼?
鳳寧也是會慪人的,“臣女真出了什麼事,也不打緊,陛下還缺女官麼?不是馬上又有五人進宮,回頭補上缺便是了。”
裴浚硬是給她氣笑了,“你想出事,還要問朕答不答應?嘴皮子這般利索,看來病得不嚴重,爬起來給朕乾活去。”
鳳寧委屈地往角落裡一縮。
恰在這時,一束煙花自夜空綻開,五顏六色的花束漫天灑落,緊接著便是一陣此起彼伏的鞭炮聲,屬於除夕的熱鬨,很好衝淡了廂房裡的火藥味。
裴浚決定不跟病人一般見識,看了一眼預先備好的退熱湯藥,抬手遞給鳳寧,
“喝藥。”
鳳寧也不會跟自己身子過不去,接過便咕咚咕咚喝了。
喝完才發覺身上隻穿了一身中單,略略不大好意思,連忙裹緊了被褥,裴浚又給氣上了,
“太醫說你身上發著高熱,不宜蓋被褥,還不快掀開。”
鳳寧眼神烏溜溜往他瞥,死死捂住被子,“禦前失儀,不大好.”
裴浚哪能沒看穿她的心思,“朕哪兒沒瞧過?”
鳳寧耳根一瞬紅得發燙,急得又坐直身,“陛下.”小聲反抗。
裴浚見她炸了毛,心情終於舒坦了。
那日的話猶然在耳,鳳寧覺得不能就這麼原諒他,將小臉埋在膝蓋就不吱聲。
裴浚也拉不下麵子,他人都到這兒了,就是給李鳳寧最大的臉麵,讓他再哄她他做不到。
他這一生沒有哄這個字眼。
兩個人僵持著不說話。
幸在那碗退熱的湯藥很快管用,鳳寧略略起了汗意,混沌的腦子也舒坦不少,她急需擦汗的乾帕子,“玲兒呢?”
玲兒是平日伺候她和楊玉蘇的小宮女。
裴浚在這裡,不會準許其他宮女進屋。
“你要做什麼?”
鳳寧不大自在地望著他,“陛下,臣女身上冒了汗,想尋帕子擦汗。”
“自個兒下來尋。”他動了動尊貴的龍腳,將她那雙繡花鞋給撥至腳踏邊。
鳳寧不知想起什麼,囁著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