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難成功,奪得天下,這對朱棣來說自然是徹頭徹尾的勝利與成就。
但是,終究未能做到十全十美,終究還存在著缺憾,那就是建文帝朱允炆的消失無蹤。
不管他是真死在了最後宮裡的那場大火中,還是出逃在外,反正隻要一日不生見人死見屍,這個侄子就是朱棣心頭的一根刺,是他最忌憚的存在。
所以他才會派出諸多親信滿天下,甚至是出海搜尋建文帝下落,所以他才會為了自欺欺人而抹去建文這個年號,而將那段歲月定為不該存在的洪武三十二至三十五年!
建文這個年號在永樂一朝,便是一個巨大的禁忌。
而現在,紀綱居然將此一點作為攻擊辛乾,落實其有謀逆之心的罪證,登時就成絕殺。
陳德文這個都察院都禦史就是再能言善辯,此時也是沒法再為這個下屬申辯的,因為那樣會把自己都搭進去。
而朱棣的臉色也終於陰沉了下來,沉聲道:“如此看來,辛乾當真是罪證確鑿,無可爭議了,陳德文,你以為呢?”
被直接點名的陳德文身子一震,張了下嘴,最終還是選擇了退讓:“陛下所言甚是,是臣失察,識人不明,才讓辛乾一直陽奉陰違……”
事到如今,他也隻能選擇保護自己,至於之後來自紀綱的反擊,就隻能期待其他同僚出手了。
聽了這話,朱棣的臉色才緩和了些,而紀綱卻精神一振,雙眼閃過精芒,抓住機會道:“陛下,既如此,這些位大人糾眾彈劾於臣就很值得商榷了,他們到底是何居心?究竟隻是一時被人蒙蔽,還是另有原因。”
說著,他再度躬身:“還請陛下準臣繼續深挖此案情,以查明一切……”
抓住破綻,把人打到死,這就是朝爭的可怕之處,比之戰爭更加殘酷,也更不可預料。
“你可有對策了?要再這麼下去,他可就要對你發難了。”道衍又低聲提醒,方才讓顧遠從這突然的變故中回過神來。
這時,紀綱也正好一眼瞥來,和顧遠目光一碰,自有鋒銳閃過,讓他更是猛打一個突。
“陛下,既然已認定辛乾謀逆之罪,那其家屬人等自然皆是重罪難逃。可如今,卻還有一個辛乾的子嗣逍遙在外,臣以為此事必須嚴查到底。”紀綱趁勢再度開口,矛頭已經對準了那邊的顧遠及其身前的道衍。
朱棣的目光也隨之轉了過來,似有猶疑地哦了一聲:“你且仔細說說。”
“是。臣前幾日著人去辛乾府上拿人……”紀綱立刻就把事情的經過都說了出來,從當日手下有失,導致辛乾妻子攜子出逃,到被顧遠他們所救,到自己親自去天界寺要人不成……
種種一切在他頗有技巧的描述下,就更讓人聽著像是顧遠,或者說是道衍刻意在救這個重要人犯,似另有圖謀了。
隨著事情道出,殿中氣氛愈發的低沉,就連太子朱高熾的胖臉上都顯出了不安來。倒是站在他身側的朱高煦,神色裡帶出細微的喜色,這正是他希望看到的。
道衍和尚不光是他父皇的親信謀臣,更是支持他兄長坐穩儲君之位的有力臂助——光是其太子少師,以及太孫老師的身份,就足以讓朱高煦對其忌憚萬分了!
若這次真能借紀綱之手將道衍在朝中,在父皇心中的影響力打壓下去,對他來說就是最好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