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遠眼中情感複雜,不知是怒是敬:“而且我相信,他們身上一定藏著足以說明自己是受倭國幕府將軍之命前來的證據,所以最後一定會讓我大明把怒火都傾泄到這個權臣身上。對了,之前我點破他們是將軍所派時,他們暗暗承認也正為此。隻是他們想不到,這反倒成為了我說服皇上不見他們的最大倚仗。”
“這就叫搬起石頭砸自己腳了,實在可笑啊……”紀綱突然哈哈笑道。
“不,這不叫可笑,隻能說是可歎,又有些可敬。他們為了儘忠,不惜把自己的一切都豁出去,甚至到了最後,眼見事不可為,還想著直接衝擊皇宮,以此達成目的。要不是我及時按住他們,說不定他們還真成功了。”
“好了,說這麼多,你還沒告訴本都督,這與我又有什麼關係?無憑無據,你怎就一口咬定是我在利用他們?”紀綱似乎有些不耐煩了,直接問道。
顧遠去並不緊張,立刻回道:“其實之前我真沒想到這會與都督有所關聯,直到重新看整個案子,才發現有一個細節差點被忽略了。”
“什麼細節?”
“一個叫許二牛的車夫的死。”
“嗯?”
“這個車夫就是把四個倭人帶離使館,之後又將他們送去秀心坊的重要人證。然後在秀心坊發生血案的同時,他也被殺,棄屍城南。”
“這又能說明什麼?”
“這說明兩個倭人凶手另有同謀,因為他們不可能同一時間既在秀心坊殺人,又出現在城南殺人棄屍。而一開始,我還以為所謂同謀是使館中的其他倭人呢,畢竟我已經推斷出他們製造凶案的真正用意了,但事後再想,又覺著不對。”
“哪裡不對?”
“倭人才到南京幾天,怎可能把事情做得如此乾淨利落?而更叫我在意的是,那許二牛屍體被發現的時機,就好像專門算準了時間,在我想要去秦淮河一帶細查時,他就出現,打斷了我的既定方針。這兩點都指向一處,是我身邊有人在傳遞消息,同時他們還對南京一切都了如指掌,連一個最不起眼的小車夫都逃不過他們的追蹤。”
顧遠說著,又看向紀綱:“能做到以上這些的,不可能是初來乍到的倭人,倒是咱們錦衣衛,或者更進一步,都督手下的鎮撫司精銳才能輕易辦到!到這一步,我幾乎可以斷定,是都督你謀劃了一切,以這些彆有居心的倭人為引子,來引發朝堂上的一場大風暴!”
“哦?照你這麼說來,我錦衣衛還真成所有一切的幕後主使了,而我身為錦衣衛都督,更是最大的黑手。”紀綱突然展顏笑道,完全沒有半點自己的陰謀被人徹底識破,破壞而感到憤怒的意思。
這讓顧遠都有些吃驚,明顯愣怔了一下,這才躊躇著道:“之前我確實也沒考慮周全,甚至都沒有完全的把握確認這一切是都督暗中布置,畢竟您可是去了山東‘平亂’。”
他吸一口氣,說出最後的判斷:“直到剛剛我回到南鎮撫司,得知北鎮居然找到了那兩個在逃的倭人凶犯,我才終於確定,一切都在你們的掌握之中!其實那兩個倭人一直都被你們藏匿了起來,所以我們南鎮才怎麼都尋不到下落線索吧?而那許二牛自然也是你們所殺,滅口對錦衣衛來說,實在太容易了,隻是為了改變我的想法,他們特意拋出屍體,卻顯得刻意了些,從而露出破綻。”
啪啪啪……
紀綱一陣鼓掌,眼中滿是激賞:“說得好,答得妙!顧遠啊顧遠,本都督現在是真個有些喜歡上你了,實在不想就這樣把你這樣的人才給一刀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