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外,紀昌的一雙眼睛死死盯著華貴的馬車,恨不能讓自己的目光化身為箭矢,穿入其中,殺死裡頭的仇人。
同時他心中的不安開始不住膨脹,顧遠進去都半個時辰了,叔叔居然還沒有出聲下令殺人。他到底在裡頭說些什麼,居然能哄得叔叔忍到此時?
這麼想著,紀昌都有些按捺不住,一步步直朝馬車邊湊去,想要出聲提醒。
可就在他離馬車還有十步時,一個身材修長,麵容古井不波的男子已擋住他去路:“主人有令,不得他允許,任何人都不能靠近!”
“沈嶽你瞧清楚了,連我也敢阻攔?”紀昌咬牙盯住了對方。
“任何人不得靠近!”沈嶽繼續麵無表情,卻斬釘截鐵地道,同時左手有意無意搭在腰間佩劍的劍柄上。
這讓紀昌猛一個激靈,這才想起眼前這人可是叔叔身邊最信任的護衛,素來隻尊叔叔號令行事,其他人他從不放眼中。當下裡,再不敢做試探,隻得恨恨退後,隻一雙眼睛依舊死盯馬車。
車內,紀綱神情又有變化,似驚訝,又似欣賞:“他倭人使團的事情怎又與本都督扯上關係了?”
顧遠見他神色變化心下愈發篤定,如果說剛才還是隻有八成把握的話,那現在則是十成十料定自己猜對了,而這似乎也意味著自己又多爭取到了一些時間。
他半點不避地與紀綱對視著,口中則道:“因為都督你想趁此機會借刀殺人啊,我想,你的目標是禮部,或者朝中與此相關的一些重臣吧?畢竟一旦倭人使團真在皇上跟前鬨出大動靜來,他們一個個都難逃罪責。至於我,不過是順帶而已。”
“哦?何以見得?”紀綱也不否認,隻挑眉道,“你有什麼根據或證據麼?”
“證據自然是沒有的,以都督的手段,又豈會露出這麼大的破綻來?至於根據嘛,那些個假冒使團的倭人的某些舉動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什麼舉動?”
“他們為何非要冒這個風險跑來進貢?難道隻是為了見我大明皇帝一麵麼?”
“如果真按你所說他們是倭國國王所派,就不能是為了見到皇上,向我大明求援兵以救主?”
顧遠很肯定地一搖頭:“不會,因為這很不現實,我大明不會因為他們這等全無根據的一麵之詞就興兵過海討伐那倭國權臣的。”
“那他們還能有什麼意圖?”
“既然請兵不成,就隻能是引敵入國了。”顧遠冷然道,“他們想的,應該就是在覲見皇上時,突然出手刺殺!當然,他們的刺殺是不可能成功的,但隻要當著文武百官之麵出手行刺,就坐實了倭國意圖顛覆我大明的謀逆事實。到那時,不管皇上也好,百官也罷,怕是都無法輕饒了這等逆賊,以此為借口興兵討伐倭國便成事實。”
顧遠說著,不無感慨地歎了口氣:“他們的想法確實夠出人意料,也夠絕的。因為這麼一來不光他們全都得死,真到兩國開戰時,倭國也必然生靈塗炭。不過對他們來說,為國王儘忠,幫他擺脫權臣控製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一切都可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