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陳望睜開眼睛時,忽覺視線昏暗,吸了一口氣,縷縷桂馥蘭香的燃燒味道充斥鼻中。
隻覺頭昏昏沉沉,好像午飯時啤酒的勁道並未消散一般。
於是又閉上了眼睛。
“望兒,望兒!你醒了?”
一聲女人的驚呼令他渾身一顫,嚇得又睜開了雙眼。
四目相對,自己腦袋的上方竟然是一個陌生女人,正低頭俯視著他!
陳望不由得睜大了雙眼,驚恐地道:“你是誰?”
女人娥眉緊蹙,一雙通紅的杏眼中含淚,朱唇微抖,顫聲道:“你,你終於醒了,望兒,你,你,你不認識我了嗎?”
陳望擦了擦眼睛,凝神望去。
這是一張精致到無可挑剔的潔白鵝蛋麵龐。
雖是素顏但白如凝脂,娥眉杏眼,睫毛彎彎,朱唇皓齒。
一頭烏黑的青絲高挽在腦後。
一時不好確認年齡,雖然有些憔悴,但難掩美豔絕倫!
哇!真的是美豔絕倫啊……
腦海中迅速走了一遍自己看過的所有日韓美英、國產劇,也沒找出哪一個女主角與之匹配。
“你是誰,你怎麼在我家?”陳望脫口而出。
聞聽此言,女人充滿愛憐地快速回道:“你家?望兒,這裡就是你我的家啊……”
接著晶瑩剔透的淚珠,奪眶而出,滴在了陳望的臉上,熱乎乎的。
陳望抬手抹了一把臉,雙肘支撐著要坐起來。
女人一雙雪白溫潤的柔夷趕忙按在他赤裸的雙肩上,阻止了他的動作。
“望兒,你已經昏迷了三天三夜,身體虛弱,不要起身。”女人邊說著,邊將一床薄被蓋在了他的身上。
陳望定了定神,看了一下四周。
這是一張紫檀木床榻,四周掛著輕紗帷幔,床榻外視線有些昏暗,看不清楚啥樣子。
女人側身坐在他身側的床榻上,神態中透露著關切而又驚喜。
這不是他的臥室。
這是誰?這是怎麼回事?我這是在哪?這是做夢嗎?
一連串的問號湧上了腦海,陳望一時之間懵了。
新奇、緊張、驚懼……五味雜陳。
正閉眼胡思亂想時,隻聽耳畔有個難聽的公鴨嗓子響起,著實刺耳。
“太後,您回去歇息吧,公子既然已經醒來,應無大礙。”
“田孜,快傳禦醫去。”
“是,太後,但您已經兩天兩夜未合眼了,還望保重鳳體,這裡交給老奴吧。”
這聲音分明是個閹人的聲音。
太後?這是哪裡的太後?
陳望心中驚詫不已,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隻得閉眼裝糊塗。
隻聽得美婦那好聽的南方吳儂軟語,軟綿綿地道:“好吧,田孜,你要好生照料公子,待禦醫開完藥方,務必讓他早些休息。”
“是,太後,請您放心。”公鴨嗓子回道。
隻覺得一隻溫潤綿軟的小手放在了自己的額頭上片刻,又捋了捋他的頭發,才拿開。
陳望感覺到美婦身體上那獨特的體香氣息減弱了。
那美婦起身,歎了口氣,慢慢地走開了。
一時間,四周安靜了下來。
陳望腦海中紛亂不堪,不覺驚駭萬分,躺在那裡如躺在火堆上炙烤般難受,想起又不敢起。
“公子,您彆亂動,禦醫馬上就到。”公鴨聲音又響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急促地腳步聲傳來。
聽到一陣竊竊私語後,一人坐在陳望床榻邊,兩根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
少傾,一名老者的聲音響起,“田大人,公子脈象較前日活力十足,跳動有序,應無大礙了。”
公鴨嗓子道:“謝天謝地啊,可把太後嚇壞了。”
老者道:“我給公子開三副藥,每晚一副,調節一下身子,您給他服下便可。”
“好,好,有勞史太醫了。”
陳望聽到史太醫起身和田大人一起離開了床榻。
陳望心想,看來我隻能跟這位公鴨嗓子的田大人溝通一下了。
作為零零後,新時代的好青年,一本大學的理科生,小小知識分子,如果不能沉著應對複雜局麵,那也白費了我這十年寒窗苦讀。
又裝迷糊了一會兒,聽到腳步聲走動。
隨著刺鼻的中藥味道,公鴨嗓子聲音又響了起來,“公子,吃藥了。”
陳望微微睜開雙眼,這時眼前出現了田大人的麵龐。
這是一個年約五旬開外的老宦官,長了一幅憤世嫉俗而又無可奈何的臉。
麵容瘦削,頜下無須,三角眼,眼皮下耷,薄嘴唇,嘴角下耷,使整個五官顯得都在下耷,有些像現今社會的女星某某雨的麵相。
隻有兩道濃眉與這鬆弛的五官極不相符,又黑又長。
陳望假裝一副虛弱不堪的樣子,囁喏道:“田,田大人,我這是在哪兒?”
“公子,您可算能說點人話了,這是在太後的崇德宮啊。”田孜哀憐地看著他,回道。
說罷,田孜欲扶起陳望。
陳望竭力忍住自己想快速跳起來的欲望,任由他把自己攙扶起來,背靠床頭。
田孜將一件錦緞衽衣披在了他赤裸的上身,轉身對身後的宮女道:“快,給公子服藥。”
一名白白胖胖的宮女雙手捧著一隻青釉瓷碗,走上前來。
跪在床榻前,低眉順目地輕聲道:“公子,吃藥吧。”
陳望平生還沒受到如此待遇,剛想拿過來自己一口喝掉,但又怕被田孜識破自己的假身份,隻得硬著頭皮,任由胖宮女一勺一勺地喂進嘴裡。
好容易喝進去黑乎乎,苦嘰嘰的中藥湯,胖宮女站起身來,從腰間取出一塊兒布巾,給陳望擦了擦嘴,退了下去。
田孜濃眉舒展了一下,如釋重負道:“公子,快躺下歇息吧,您發熱不退,昏迷不醒已經三日了,太後就陪了您兩日兩夜,好生歇息吧。”
說罷,便欲轉身離去。
“咳,咳,咳……”陳望假做不停地咳嗽起來,側臥著欲吐的樣子。
果然奏效,田孜慌忙轉身又走了過來。
扶住陳望的身子急急道:“公子,您這是……”
“田大人,我怕,我怕是不行了唉。”陳望喘息道。
“彆啊,公子,您若是不行了,老奴可就活不成了。”田孜黑眉緊攢,緊張了起來。
陳望拚命壓抑住彆笑出聲來,仰麵躺下道:“你,你在陪我說會兒話,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