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田孜憶往昔(1 / 2)

“永和八年,令尊回京完婚,不成想大婚之日遭遇羌人姚襄率軍偷襲建康,令祖不顧自身家中安危命令尊趕赴皇宮救駕,令尊在宮中斬將退敵保得穆皇帝(司馬聃)和康獻太後,可惜,令祖卻在家中戰死。”

“哦……”陳望禁不住血往上湧,眼前仿佛出現了一位老人,一位勇將,浴血奮戰的身影。

“後,令尊丁憂期間奪情起複,隨前將軍謝尚北上收複失地,期間還去了趟鄴城從冉智手裡取得玉璽歸朝……”

“啊?但是史書上講的是謝尚用不光彩手段騙取了冉魏的玉璽,得以飛黃騰達。”

“那都是因令尊為謝尚麾下,功勞嘛,都是主帥的。”田孜說罷,瞟了陳望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了溫情,接著道:“你以後也要記住,為人下屬,要懂得閉嘴。”

陳望情知田孜這是為自己好,特意叮囑的,忙感激地點了點頭。

“後來,令尊大敗羌軍,刀劈羌軍第一名將劍岐,在柏傑的幫助下,兵不血刃占領淮北第一重鎮譙郡(今安徽亳州市)”

譙郡,陳望清楚的記得,出過張良、曹操、華佗、許褚、夏侯惇、曹仁、文欽等曆史名人。

“那個,那個柏傑是誰?”陳望問道。

田孜神情明顯一暗,頓了頓道:“那可是一個足智多謀的能人啊,有‘小諸葛’之稱的人物,令尊的左膀右臂,謝尚死後繼任尚書仆射,可惜啊,幾天前剛剛死去。”

“啊?怎麼死的?”陳望睜大了眼睛問道。

“死於偷襲,可憐,到現在還沒找到他的首級。”

“可惜了,他死在哪裡了?怎麼這麼個重要的人物會遇襲身亡啊。”

“卻是死在他的轄區下邳城外,他輔佐令尊在泰山郡大敗鮮卑白虜慕容恪,擔任著徐州刺史一職。”

“那……陛下沒有下詔派遣能臣乾吏去追查此事嗎?”

“沒,還沒來得及,又出了更大的事情。”

“啥事?”

“令尊聞聽柏傑死訊,舊疾複發,昏迷不醒。”

“啊!”陳望忽地從座榻中坐了起來,驚呼道:“父親現在怎樣?要不要緊?有沒有看醫師?”

“陛下連日憂心忡忡,諸大臣也六神無主,令尊多年鎮守大晉北陲,不但寸土未失還收複了洛陽故都,若是他有個三長兩短,北邊虎視眈眈的鮮卑、氐秦將大舉進犯,我大晉危矣。”

“不行,我得去看看他老人家。”

“哎哎,看啥子,您才十三歲,去了也無濟於事,還是好好完成您的學業,令尊和令堂會更加欣慰的。”

“你說什麼?我十三歲?你莫說笑啊。”陳望不由得心中一緊,我在這裡是十三歲,小學六年級。

“傻小子,真的燒糊塗了,您從三歲起太後就派人把您從譙郡接到宮中,到現在整整十載,不是十三還是幾歲啊。”

“啊……”陳望暗自驚訝,接著問道:“你說我父親舊疾複發,他有什麼舊疾?”

“前麵講的謝尚升為尚書仆射後,令尊得以執掌淮北三州諸軍事,當時官拜安東將軍、兗州刺史,沒有半個月,建康城中流言四起,傳說令尊與太後有,有染……”

“這是傳出緋聞嘍?”

“什麼非瘟?公子你說話怪怪的哦。”

“你接著說。”

“一時間沸沸揚揚,朝廷不得不罷免了令尊官職,令尊回京後不久就入了廷尉府詔獄,飽受酷刑。”

“嗯……”陳望呼出了一口悶氣,心中大忿。

“雖然後來得以昭雪,令尊再次出鎮淮北三州,南征北戰,開辟疆土,為大晉立下汗馬功勞,但是詔獄留下的胸疾卻始終不得好轉。”

陳望默不作聲,躺在床榻上,雙手枕在腦後,看著天棚,陷入了沉思。

我東晉的父親,遭人陷害,那時已是廣陵公,三品正牌安東將軍兼一方諸侯的兗州刺史,誰有這個實力能陷害他?

他這是侵害了誰的利益?

清談派的司馬昱和謝尚?還是荊州派的桓溫?

一定是桓溫……

“老田,是不是桓溫?”

田孜黑眉一挑,耷拉著的眼皮抬了起來,驚詫地看著陳望道:“公子,您如何知曉?”

陳望輕聲分析道:“這不是明擺著嘛,誰得利誰就有最大嫌疑,大晉一共十三個州,我父親獨掌三州,他會被人忌妒的,算起來也隻有這個桓溫了。”

“咦?你小子平時沉默寡言,怎麼發熱後變得能言善辯,且才思敏捷起來了?”田孜有些疑惑地嘟囔道。

“啊,我也是亂猜的嘛,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可不敢亂講,那可是太祖文皇帝陛下啊,不可失了禮數啊,這是大不敬。”田孜嘴角哆嗦著,不悅道。

“好了好了,知道了,老田。”陳望又道:“這柏傑的死,會不會又是桓溫指使?”

田孜一拍大腿道:“招啊,公子,就是他,因桓溫從荊州沿江而下,在赭圻駐蹕,威懾朝廷,指使屬下上表要求加殊禮,但大晉祖製異姓不得封王,且曆朝曆代加九錫者皆為篡位之人,所以陛下和大臣們商議用徐州來換取桓溫咄咄逼人之勢。”

“而我父遠在中原,徐州刺史是柏傑,他突然又遇襲身亡,是也不是?”陳望思路越來越清晰起來。

田孜無奈地歎了口氣道:“唉,大概是這個樣子的。”

“唉,這個死桓溫,怎麼還不死?”

“公子,你忽然開竅了,正是如此,他已經年近六旬,朝廷彆無良策,隻有一個‘拖’字,待他死了。”

陳望又好氣又好笑,真是一個弱勢朝廷,大臣們可能也知道東晉平均壽命在四十歲左右,而桓溫此刻的年齡已是高壽。

隻能盼著桓溫早死早托生,彆無他法了。

若是老謀深算的司馬懿在天有靈,看到他的後代們如此卑微懦弱,該作何感想啊。

桓溫也是個時代的產物,他前任的陶侃、庾亮、庾翼不也是借荊州而控製朝堂幾十載。

庾翼死後,為了結束庾家的勢力,時任中書監的宰輔何充舉薦了南康長公主駙馬桓溫接任。

當然,不是桓溫換了其他人也一樣,或許更甚,這個時代誰握有槍杆子誰說的算。

“最後一個問題,老田,你要如實回答我。”

“你問嘛。”

“我父親和母親把我寄養宮中十載,對我不管不問,為何?”

“這……”田孜沉吟了起來。

“我聽說大臣在外戍邊或者征戰,都要把長子作為質子留在朝中,我是人質吧?”

“不不不,您不是質子……”田孜慌忙擺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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