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大名士孫綽(1 / 2)

王恭看著呆愣的陳望,嘴角微微上揚一笑。

神情中有些同情又有些無奈,還帶有幾分孤傲。

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率先自顧自的向後走去。

半晌,陳望緩過神來,暗自讚歎道:“這小孩兒麵相厲害啊,王恭,姓王的,是哪位來著,出自琅琊王氏還是太原王氏……”

抬頭望去,王恭已經揚長而去,不由自主地小跑著跟在了王恭的後麵,仿佛他的跟班一般。

一炷香後,陳望擦乾身子,換了套衣服,跟著王恭回到了學堂。

隻見孫綽端坐在學堂正中座榻上,下麵坐著剛剛和他打鬥的學子。

而司馬曜和司馬道子兩人站在孫綽和學子之間的側麵,眼睛紅腫,像是剛哭過一樣。

再仔細看去,兩人一同不約而同地右手捂著左手。

哈,這倆小子,被孫綽責罰了。

遂跟在王恭身後,做出一副莊嚴肅穆的神情,來到近前,向上躬身一揖。

孫綽威嚴地擺手道:“回座榻上坐下吧。”

二人轉身,王恭回到自己座榻上,但陳望卻不知道坐在哪裡好。

他實在是第一次來到學堂。

空著好幾個座榻。

“還不速速坐下!”看著陳望東張西望,孫綽喝道。

這時,一個瘦長黑臉,三角小眼的學子抬手悄悄指了指他身後。

陳望認出這是剛才群毆他裡麵的人之一,他們叫他王忱。

還是感激地向他投去了一瞥,走到了他身後的座榻上,撩衣袍,坐了下去。

“啊!”

一聲慘叫傳了出來。

陳望像是坐上了彈簧,“噌”地從地上彈了起來。

手捂著右邊屁股蛋子,齜牙咧嘴。

半晌,右手緩緩舉起了一枚帶尖的石子。

眾學童哄堂大笑起來。

氣得孫綽喘著粗氣,吹起胡子老高。

手裡拿著竹尺,拍著桌案連喊道:“肅靜!肅靜!”

稍後,學堂上又恢複了安靜。

孫綽怒斥道:“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圬也!是誰做的?給我站出來!好漢做事好漢當!否則我責罰全體諸位!”

問了半晌,隻見王國寶緩緩地站了起來。

“哼!我就知道是你,你,你從明天起不要再來了,我不想再看見你!”孫綽繼續咆哮道:“剩下其他人,回去後今晚各抄《三都賦》三十遍!”

大家紛紛站了起來,躬身一揖準備離去。

孫綽又道:“謝琰、羊曇,你倆留下收拾一下學堂和院子,清理乾淨。”

兩名學子站起身來,躬身領命。

剩下的學子們簇擁著司馬氏兄弟二人,出了國子學大院。

孫綽站起身來,擺手示意陳望跟著他,走向了後院。

來到剛才陳望換衣服的書房後,孫綽坐下,揮手示意陳望坐在身邊。

有侍從奉上茶水,退了下去。

孫綽歎著氣,自言自語道:“唉,教授世家子弟和皇親國戚,難啊。”

陳望跟著點頭附和道:“師傅辛苦了。”

孫綽端起茶盞來呷了一口,邊抬手讓陳望也喝。

陳望謝過,也端起茶盞來喝了起來,茶一入口,差點噴了出來。

裡麵怎麼竟然有蔥薑還有些發腥的味道,這是什麼茶,這是紫菜湯嗎?

孫綽倒是沒有注意他齜牙咧嘴的樣子,緩緩放下茶盞開口道:“方才為師去了五兵尚書那裡,聽聞明日王尚書要與你一同北上洛陽,探望令尊病情?”

“啊……”陳望強忍著咽下了“紫菜湯”,喉嚨吐出了難忍的氣味。

他躬身答道:“正是,學生也是剛剛得知,奉太後之命前來向師傅辭行。”

孫綽認真地打量了一番陳望,麵色緩和下來,全然了沒有在學堂上的威儀孔時,溫言道:“嗯,望兒啊,聽聞你大病三日,不記得以前之事,可否當真?”

“其他事學生有些淡忘,但學生自打三歲起就拜在師傅門下,已曆十載,不敢忘懷。”

“哈哈,”孫綽滿意地手撫長髯點頭笑道:“也不枉為師教習你這些時日,雖然你平日裡話語甚少,不拘言笑,但你天性聰慧且敏而好學,與為師年少時一般樣子,哈哈。”

“啊?不會吧,師傅,以您的詩詞文賦,江左無出其右,學生資質平平,即便是和四十年前的您相比,也不及萬一啊。”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陳望這點道理還是懂得的,一副天真樣子望向孫綽。

果然,孫綽頗為受用,繼續捋著黑髯,抬頭看向房梁,歎息道:“我在國子學任職已有二十載,教出學生無數,但真正繼承為師之衣缽還未曾有之。”

“是啊,師傅,您在大晉的地位,莫說是繼承衣缽,能學到點皮毛就受用終生了。”陳望眼珠一轉,又道:“永和九年春,您率領那四十一人在會稽山陰的蘭亭集會,做的那個跋,被世人傳頌,並抄錄,直到如今依舊津津樂道。”

說著,他搖頭晃腦開始背誦起來。

“……於會稽山陰之蘭亭……群賢畢至……有崇山峻嶺茂林侑竹……盛一觴一詠……是日也天朗氣清……觀宇宙之大俯查……”

待他背誦完畢,孫綽已是興奮的紅光滿麵,嘴上依然謙虛地擺手道:“唉,難為還有人能背過我做的跋,世人隻知右軍的蘭亭集序,而不知還有個跋啊。”

陳望麵色一肅,鄭重道:“序隻是介紹,而跋是總結,孰輕孰重,稍有文化常識的人都懂得。”

“望兒說的不錯啊,為師看不錯你,你雖非我平生最得意的弟子,但論聰敏當屬前列。”孫綽滿意地點頭道。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