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他朝陳望努了努嘴道“他們兗州的彆駕張玄之之妹,張彤雲。”
“哦……”眾人一起點頭,不得不佩服王忱,有才人看樣子是經常跟有才人一起交往。
天下誰不知道大晉兩大才女,詠絮之才的謝道韞和鐘靈毓秀的張彤雲。
一幫國子學學生的酒看來是進行不下去了,本來後麵還要仿照前輩名士,載歌載舞,放浪形骸。
本來就是打算要上元節之夜儘情狂歡,通宵達旦,散著披發,裸袒箕踞。
羊曇甚至還偷偷藏了五石散,準備今晚服食,現在也不敢拿出來了,因為他還有個身份是謝安的外甥,謝琰的表弟。
酒桌上的氣氛頓時暗淡了下來,誰也不想讓隔壁的建康名媛回家告訴父母今晚之事。
陳望心中暗自偷著樂,看大家興趣索然,故意逗笑道“是誰說的今晚要一醉方休來著?又是誰說要儘興才能歸去的?來來來, 仁兄們,我們再滿飲此杯。”
眾人一片搖頭歎氣,紛紛舉起酒盞,陪著陳望喝了下去,猶如灌下了苦澀中藥一般。
剛剛喝完, 隻聽又有一名女子道“法慧妹妹,我們還是不點酒了,吃點飯食就早回吧,上元節人多,喝醉恐會鬨出笑話來。”
陳望一聽此話,不禁頭皮一炸,不自覺地手一抖,銅盞掉落在地。
這次輪到大家一起看向陳望了。
根據他掉落銅盞的舉動,緊張程度遠大於王恭和謝琰。
眾人仔細琢磨辨彆了一番,不約而同地發出了“哦”的聲音。
這不是陳望的阿姐,陳勝譙的聲音嘛。
“哎,哎,一醉方休啊,儘歡才能歸去嘛,望兄,望兄?”庾楷一臉地幸災樂禍道。
眾人跟著一起起哄,強忍著掩嘴笑起來,“來,再飲一杯!哈哈哈……”
陳望想要站起身來,被身邊的羊曇和殷仲堪一左一右死死拉住袍袖,動彈不得。
“不能再飲了,諸位仁兄,在下情況特殊,還望莫要強求。”陳望隻得哀求道。
心道,這若是讓阿姐看見自己父喪期間在此飲酒,回去告訴大娘,可是死定了。
大娘那個火爆脾氣,說不定會動用家法,來上幾十板子。
還有下麵兩個弟弟看著自己做榜樣。
一經傳出,那將顏麵掃地,自己還經常地以孝悌忠信來教育他們。
正在拉扯中,聽到隔壁女子高聲喊著酒保,不悅的地道“你這店家,怎滴給我們來這石榴酒?上你們最好的九壇春釀!”
陳望現在聽出是王法慧的聲音,他已經領略了王蘊的嗜酒程度,號稱“大晉酒中雙仙”。
另一仙是謝道韞之父謝奕,據說當年在荊州任職,把頂頭上司桓溫喝得到處跑,最後無奈躲入老婆房中的床上。
南康長公主笑罵道“呸你個老奴,要不是謝司馬,你幾個月都不來我房中。”
這真是遺傳啊,喝酒基因沒有傳到王恭身上,倒是傳到了女兒身上了。
王恭聽到妹妹在隔壁要酒喝,實在坐不住了,歎道“唉,成何體統,我們還是散了吧。”
“彆啊,孝伯,萬一令妹喝醉,你不得把她送回家嘛。”羊曇勸阻道。
是啊,陳望心道,現在還不能走,萬一阿姐再喝醉了怎麼辦?
向門口望去,正好酒保抱著一大壇酒進了隔壁客房,一個勁兒地賠笑道“幾位女郎得罪啊,平日有女郎來用餐都是喝我們的果酒,不成想幾位酒量好,你們請慢用,慢用,哈哈。”
說完,酒保就出來了。
不大一會兒,隔壁四女就喝了起來。
“擁爐賞月對飲。”張彤雲吳腔綿軟的聲音傳了過來。
“秦淮吹梅品香。”這是謝道韞的燕語鶯聲。
胳膊這邊眾人一起點頭讚歎不已。
“吹梅,你們聽聽,還得說是謝家妹子,用了個‘吹’而不是折,也不是嗅,妙啊。”王忱搖頭晃腦地輕聲讚道。
“忽憶笳笛羽雕。”這是陳勝譙清脆悅耳的聲音。
陳望心中歎息道,阿姐從江北過來,多年隨父親守戍邊陲,習慣了軍旅生活。
謝琰舉盞輕聲道“陳家阿姐果然將門虎女,我們當飲此盞,以敬邊塞將士!”
眾人麵色凝重,眼前不約而同的浮現出天寒地凍中江北守戍邊陲的軍營。
“滿酒遙敬王師!”這嬌憨醉態聲音自然是王法慧了。
“噗……”有幾個人剛喝在嘴裡的酒,被王法慧的詞逗地噴了出來。
幸虧隔壁那邊也是一片百靈般悅耳的嬌笑聲,掩蓋了他們集體噴酒聲音。
謝道韞笑道“嗬嗬,法慧妹妹處處都不離酒……”
“令薑姐姐,到了聚豐樓不能辜負了美酒啊,來,第一盞都得喝啊,我做東我做東。”
新一代的建康第一美女王法慧酒量生猛,隻聽她一會兒讓這個多喝點,一會兒又敬那一個一盞的,一會兒又歎息著自罰一盞。
陳望暗笑道,這要是誰將來把她娶回家,那可有得受了,天天守著個醉醺醺的老婆。
剩下三女一邊勸著她少喝點,一邊談論起了建康城中青年才俊們。
男人在一起談論女人,女人在一起自然也是談論男人。
隻聽張彤雲咯咯笑道“論起才貌雙全來,還得說是法慧兄長,都說他是人中龍鳳。”
王法慧有些不屑地道“嗤……他啊,人,人中龍鳳?人中狼犬還差不多呢,整天冷這個臉,跟誰欠他多少錢似的,幸虧今日他不在家,要不然我還無法脫身來聚豐樓喝這九壇春釀呢。”
這邊大家一起掩嘴,忍著笑看向王恭,他的俊白麵孔連酒精作用加生氣,成了醬紫色。
隻聽陳勝譙笑著揶揄道“法慧妹妹眼裡哪有好男子,人家已經與琅琊王世子訂了親,將來要做王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