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映在周少孫已經扭曲了的英俊麵龐上,煞是駭人。
臨行前,桓溫下的死命令,務必做到斬草除根,最好活捉,死也得帶著人頭,以便確認無疑。
要是帶著認不清的燒焦屍體回去,那他的罪就大了。
周少孫趕忙吩咐眾軍兵救火。
陳望冷笑著,翻身上了馬,向中心大街的郡衙奔去。
卞耽率手下軍兵緊緊跟隨在後。
到了京口郡衙,也是一片戰後狼藉,卞耽手下軍兵正在清理戰場,打掃衛生。
此時已是淩晨寅時時分,陳望全無睡意,總算不虛此行。
上了大堂,卞耽請他坐了自己的首席位置,自己在下首相陪。
正喝著茶,說著話,外麵一片甲胄聲響起。
郗逸之、郭龍,劉奭等人走進了大堂,向二人躬身施禮後,紛紛坐下。
陳望向眾人道了辛苦,然後讓卞耽召來他治下的西曹書佐,在自己身旁單獨設座。
剩下的就是商議如何向朝廷寫戰報奏章了。
幾個人眼巴巴的看著陳望,露出了餓犬般三分急切,七分的討好眼神。
除了卞耽屬於高級地方軍政長官外,其他幾人都是一些佐吏,而且不在前線部隊,如果沒有庾希製造出個叛亂,他們恐怕一輩子都沒機會得到封賞。
比如平北參軍劉奭,是郗超他爹平北將軍郗愔的一個屬官,郗愔的平北將軍都是個虛職,手下並沒有多少人馬,何況是他。
高平太守郗逸之的高平郡是僑置,隻是個小縣城,相當於縣令,和卞耽這個晉陵太守治京口那是天差地彆。
遊擊督護郭龍那更是遊擊將軍的屬下,遊擊將軍才是個五品的官職,他隻是個六品。
陳望抬手命西曹書佐開始記錄,然後抬眼向郗逸之看去。
郗逸之輕咳了兩聲,手撫長髯道“卑職在都督的調遣下從西門殺入,遭遇反賊抵抗,卑職與郭督護率部奮力殺敵,直至淩晨,共斬首叛賊……咳咳,五百餘人。”
其實他們也就殺了二、三百人,郗逸之鼓了鼓勇氣加了一倍。
正在這時,聽到郡衙外有無數戰馬疾馳而來,不大一會兒,東海內史周少孫從外麵大踏步走了進來。
走上大堂,向陳望躬身拱手道“末將參見都督大人。”
陳望看了看他,臉色除了倨傲以外,已經不似方才那麼氣憤了,遂揮手道“周內史辛苦,請坐。”
然後又接著問道“方才我們說到哪了?”
郗逸之躬身,有些囁喏著道“西門共斬殺叛賊五百餘人。”
陳望轉頭對西曹書佐道“哦,是一千五百餘人。”
西曹書佐趕忙記錄下來。
眾人久在官場,都知道有個殺良冒功的不成文規矩,但一下子加了這麼多人,不禁有些惴惴不安。
陳望神色自若,又看向了平北參軍劉奭。
劉奭在座榻中躬身,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卑職奉都督之命遊曳京口北門長江之上,阻斷叛賊逃亡,並未有所斬獲。”
陳望轉頭又對西曹書佐道“平北參軍劉奭在京口北門長江之上外射殺逃亡叛賊一千餘人。”
“啊……”
“嗤……”
前麵是幾個人發出的驚訝聲,後麵是周少孫的冷笑聲。
劉奭等人覺得有些匪夷所思,周少孫覺得陳望有些太過浮誇。
卞耽小心翼翼地躬身低語問道“都督大人,這麼多人……這哪裡來的如此多首級啊。”
陳望不假思索,聲音洪亮,快速地道“明明是將三千多叛賊趕入北門外斬殺並射殺,屍體大多落入江水之中,順流而去。”
“哇……”眾人發出一片驚訝外加讚歎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