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討都督年紀輕輕,卻深諳軍旅之道,並做的滴水不漏。
連周少孫也刮目相看,向陳望投去了不可思議地一瞥。
陳望沒再問卞耽,直接吩咐西曹書佐道“晉陵太守卞耽,隨本都督參讚軍務,籌劃平叛大局,出謀劃策,為此次全殲叛賊立下首功,並主攻南門斬叛賊一千餘人。”
大家這時候都懂得不是謙虛的時候,都默不作聲,卞耽更是看向陳望,眼神中露出毫不掩飾地驚喜,如果沒人的話,他恨不能給陳望跪在地上磕三個響頭,稱作再生父母。
要知道他在庾希剛入城時,連城門都顧不上開,第一個翻城牆逃跑的。
陳望笑眯眯地看向周少孫,問道“周內史,庾賊希及其子庾攸之屍首找到了嗎?”
周少孫在座榻中微微躬身道“找到了,經俘虜的叛賊辨認——”
還沒說完,隻聽郡衙外有傳來甲胄的聲音,隨著重重地腳步聲,一身盔甲的陳顧提著大板斧走上了大堂。
周少孫抬頭看去,不禁暗暗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半個車輪大的板斧莫非是空心的?與此人身材極不相稱。
陳顧也不打招呼,直接走到了陳望的身後,低語道“兄長,人馬已集結在府衙外。”
然後把斧柄杵在地上,昂首而立。
陳望做了個手勢,示意周少孫繼續說下去。
“經俘虜的叛賊確認,屍首雖然燒得有些發黑,但依稀能辨認出是庾賊希及其子庾攸之。”
周少孫躬身道。
陳望心道,你小子少來這套,屍體恐早已燒得麵目全非了,你也想明白了,怕回去受桓溫責罰,隻得打掉牙往肚子裡咽了。
遂點頭微笑道“周內史在此次平叛中也立了大功,”又轉頭對西曹書佐吩咐道“周內史主攻叛賊老巢,俘獲庾邈等庾氏子侄三人及叛賊賊首之一武遵,庾賊希及其子庾攸之被卞太守率軍圍困於城東南民宅內,負隅頑抗後畏罪自焚。”
西曹書吏筆走龍蛇,迅速寫好,吹了吹墨跡,雙手遞給了陳望。
陳望拿過來奏章,掃了一眼,放在身前的案幾上。
心中喜道,這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所有人的目的都達到了,八方共贏,哈哈哈……
他抬起頭來,看向大堂外已是微微露出魚白的天空,劍眉一揚,朗聲道“天威赫赫,法網恢恢,我大軍一夜之間全殲庾賊希亂黨,全賴天子庇佑,諸公奮勇,我將回朝稟明聖上,為此次平叛中立功官員請賞加封。”
眾人在座榻中,包括周少孫一起躬身高聲頌道“平叛全仰仗都督大人居中調度,指揮有方。”
陳望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轉頭對卞耽吩咐道“卞太守可安排人張榜安民,清理街巷,穩定人心。”
眾人跟隨著一起起身,卞耽躬身道“卑職遵命!”
陳望從座榻中轉出,向大堂下走去,陳顧緊跟在後。
身後眾人也趕忙跟隨,並紛紛勸諫都督大人操勞過度,應歇息二、三日再走不遲。
陳望微笑不語,負手走出了郡衙大門。
東方欲曉,曙色微明。
京口大街上漸漸清晰起來。
乳白色的曉霧,彌漫在剛剛蘇醒的房舍樓閣中,時隱時現。
仿佛昨夜的廝殺不曾發生過一般。
生來死去,世道輪回,太陽依然會照常升起,明天還是如約而至。。
三千大晉中央軍已經列隊齊整,旌旗招展,號帶飄揚。
陳望翻身跨上了紫驊騮,抬手做了個向前的手勢。
隻聽得攝人心魄的牛角號聲響起,晉軍步兵有序地向京口西門開拔而去,戰靴踏地聲傳出數裡。
陳望精神抖擻,含笑在馬上向眾人一一拱手告彆。
在一片恭維和頌揚聲中,陳望催馬在眾將佐簇擁下,隨著隊伍緩緩向前馳去。
“萬裡鄉為夢,三邊月作愁。早須清黠虜,無事莫經秋。”
遠處傳來陳望的高聲吟哦,久久回蕩在空曠靜謐的京口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