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美人醉(1 / 2)

四人舉盞飲完,陳望吃著羊肉串,不禁酒量也上來了,大家談興漸濃了起來。

王蘊講起了故事,他撫須緩緩地道“當年文度(王坦之)之弟王虔之(小名阿智)生性頑劣,不學無術,無人願嫁,而你們的師傅孫興公恰有一女性格怪癖,不近情理,也無人願娶,你們師傅啊就去拜見了文度,要求與王虔之見一麵,會見之後,他就對文度說,我觀阿智人品不差啊,為何坊間傳聞如此不堪?真是以訛傳訛,蜚短流長,三人成虎。”

三人津津有味地聽著,並看向王蘊問道“師傅這是為何?”

王蘊笑著道“你們師傅痛斥了民風不古,社會惡習後,話鋒一轉道,我有一女,人品不差,心高氣傲,平常人看不上,至今待嫁閨中,但我出身書香門第,不敢高攀你們太原王氏啊……”

三人一起笑起了,王恭搶先道“師傅睿智,是不是欲擒故縱之計?”

王蘊點頭繼續道“文度聽後很高興,他馬上跑回家去稟報其父老藍田侯王述大人,王述一聽,又驚又喜,如此頑劣的兒子二十幾歲沒有娶親,正是他的心病,而孫綽,大名士,江東文宗之首,能攀上這門親是祖上積德啊,其女就是學了孫綽一成學問,那也是世間罕有的才女,於是痛快的答應了。待到成婚之後,大家傻眼了,孫興公之女不但沒有繼承他的半成學問,而且性格固執,愚昧無知,方知原來上了他的當。”

三人聽完,哈哈大笑,為師傅這麼大學問的人還耍小心計而感到好笑。

王法慧掩嘴笑著笑著,忽然想到了什麼,嬌嗔道“哎呀,父親,您是不是在暗諷我啊……”

王蘊慈愛地看著王法慧,自顧自地喝了一口最烈的蘧平幼諾潰骸笆年前我與當今陛下飲酒,醉酒之餘應承了他的提議,做兒女親家,並當場寫了你的庚帖與他互換,酒醒之後就開始後悔,一直到現在。”

王恭在旁也是有些責備地口吻道“是啊,父親,外人雖然羨慕,但我們士族曆來都不愛與皇室結親,您怎麼就把妹妹許給了那司馬曜了?您看,當年荀羨為了逃避與潯陽公主(晉元帝司馬睿之女)的婚事,從建康跑到了長沙被朝廷追回來後才被迫成親,庾亮也是多次拒絕了中宗元皇帝的提親,最後才勉強同意將其妹庾文君嫁給了肅宗明皇帝。”

王法慧也端起酒盞,喝了一大口醲酒,漲紅了俏臉,脆聲拒絕道“我不嫁啊,要嫁父親和母親再生一個女兒嫁給她,反正我是不嫁。”

王蘊隻此一女,對她視作掌上明珠,從來不沒有拂過她的意見,笑嗬嗬地敷衍道“不嫁,不嫁,待我向陛下討回庚帖,哈哈哈。”

陳望坐在一旁有些尷尬,覺得這是人家家事,又說僵了,忙端起酒盞趁著酒興,笑道“叔父,孝伯,法慧妹妹,我們滿飲此杯,給大家講個詼聞。”

眾人皆拍手叫好,一起舉盞共飲。

陳望放下酒盞,對王蘊道“不過叔父可莫要責怪於侄兒啊。”

“無妨,無妨,你講便是。”王蘊的酒糟鼻子閃閃發亮,興奮地道。

陳望心想是不是酒糟鼻的人都能喝,酒氣隨鼻子裡散發出來了?

他眼睛不自覺地又看向王法慧,不敢看那雙攝人魂魄地勾魂美目,死死盯住了那個潔白挺秀的小翹鼻,真想上去親上一口。

定了定神,緩緩道“話說前朝度支尚書、度支侍郎和禦史中丞三人散朝後相約微服私訪,外出飲酒,當走到巷口時竄出一隻犬來,尚書想逗逗侍郎就問二人‘是狼(侍郎)是犬’?禦史中丞一聽和度支尚書哈哈大笑,度支侍郎不慌不忙地回道‘這個從尾巴上即可分辨,上豎(尚書)是犬,下垂的是狼’,尚書一聽笑不出來了,度支侍郎想起禦史中丞方才也笑話他,繼續道‘還有一種分辨方法,狼隻吃肉,而犬遇屎(禦史)吃屎’……”

剛說完“屎”字,王法慧剛喝了一口茶水潤嗓子,未及咽下,就噴了出來。

王蘊和王恭也捧腹大笑,前仰後合。

王蘊手指陳望咳嗽著道“欣之,咳咳,你這是在說我,我這個人人羨慕的尚書竟然成了犬,哈哈哈。”

待王法慧喝下笑完,有丫鬟給她遞過來茶水,她喝完,看向陳望的眼神又不一樣了。

那秋水般的秀眸裡閃爍著春花般的燦爛光芒,充滿嘉許之意,眸底蕩漾著攝人心魄的笑意。

陳望顧忌王蘊和王恭在側,也為自己方才想親吻她的翹鼻想法感到有些齷齪,於是眼神躲閃不敢看她。

隻聽王法慧朱唇輕啟,因酒意也是漸濃,聲音嬌憨地道“我也來講一個,司徒王戎的故事。”

“可是竹林七賢中的王戎?”陳望邊吃著丫鬟遞過來的羊肉串邊問道。

“正是,”王法慧秀眸惺忪,眨了眨修長的睫毛,接著道“王戎的夫人常常稱呼王戎為‘卿’,王戎經常勸她,女人稱呼自己的丈夫為‘卿’,從禮規上來說有失莊重,以後你可彆這樣稱呼我了。王夫人一聽,反而立刻湊到王戎耳邊大聲喊道,我親卿,我愛卿,所以我要稱卿為卿;我若不能稱卿為卿,誰還配稱卿為卿?從此以後,王戎隻好任憑妻子以“卿”來稱呼自己。”

陳望一想,馬上反應過來,笑道“莫非是‘卿卿我我’。”

“是啊,卿卿……我我……”王法慧忽然感覺到自己的失言,月光下,潔白的鵝蛋臉上飛出櫻桃般的紅暈,這又是陳望突然覺察到這個高冷的小女子,其實不是高冷,而是心底純真,不諳世事,被陌生人誤以為高冷,加上美貌,成就了美豔不可方物。

“咳咳……”王蘊重重地咳嗽了兩聲,站起身來對陳望道“呃……欣之啊,老朽今晚有些醉意,我先歇息片刻,你們三個繼續,啊,繼續飲酒。”

說罷,轉身搖搖晃晃向中堂走去,旁邊兩名丫鬟趕忙上前一人扶著一隻胳膊把他攙扶了進去。

陳望站起身來,在他身後躬身一揖道“叔父慢行,侄兒也不勝酒力,這就回府了。”

王恭也站起身來,把陳望一把拉回坐下,低語道“父親年事已高,應當少喝,我們再飲嘛。”

果然,王蘊一走,氣氛又活躍了起來。

王恭白淨的麵皮已經雙頰一片酡紅,他一拍桌案,豪放地道“欣之兄,何時一展宏圖,離開這紙醉金迷笙歌燕舞的京城,我將隨你飲馬黃河,馳騁塞外,封狼居胥,我最崇拜的就是驃騎大將軍霍去病!”

“孝伯兄神似霍去病,容顏更加勝似霍去病,我若有朝一日出兵淮上,第一個就帶你去!”陳望也豪氣地道。

“好,一言為定!你我再飲一盞!”王恭雙手將酒盞舉過頭頂,躬身道。

“來,喝!”陳望也是舉盞過首,二人一飲而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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