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途跋涉,筋疲力儘的許龍來不及吃飯,在城隍廟後院找了個清淨小屋倒頭便睡。
晚間,許龍帶領一百多人先行出發,盧悚帶領二百多人隨後也向建康開拔了。
在五鬥米教教主孫泰的偉大思想指引下,懷著大無畏精神,三百多不識字的北方流民好漢決心要單挑大晉集團。
次日中午時分,許龍派人飛報剛剛進城的盧悚,定在宮城北麵的廣莫門進攻,打聽到進了門東側就是軍械武器庫。
盧悚大喜,率領二百多人扛著鐵鍬,鎬頭等武器就殺進了建康城。
進城後,會合了許龍,這些流民沿著路過的大街小巷呼喊道“奉海西公旨意,回京鏟除逆黨,重登大寶!”
這三百多流民其實扔進建康城就像在長江裡扔進一塊石頭一樣,連個水花都不會起就淹沒了。
但他們的信息釋放能量不亞於往建康城裡扔了一顆原子彈,掀起了軒然大波。
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京城。
此時,朝廷所有官員正陪著孝武帝司馬曜和褚太後、皇太妃李陵容在雞籠山參加司馬昱的“滿七”(七七四十九天)祭祀大典。
一時間群龍無首,軍兵們不知所措,畢竟長這麼大還沒看見建康城裡發生過暴亂事件。
再說皇帝剛剛駕崩,海西公退位也不到一年,在政治走向方麵大家還處於懵懂之中。
盧悚、許龍率領流民根據孫泰的指示,並不擾民,直接暢通無阻地殺進了台城,打跑了宮城守衛的少數禦林軍,一窩蜂地衝進了皇宮。
然後直奔兵器庫,扔下了鐵鍬鎬頭,換上了他們一輩子都沒摸過的手感沉甸甸,明晃晃的刀槍劍戟。
雞籠山上,鐘鼎齊鳴,笙鈸悠揚,莊嚴肅穆。
司馬昱的陵墓前,擺放著太牢、果蔬,巨大的銅鼎裡燃有小拇指粗的龍涎立香。
司馬曜兄妹三人和皇太妃李陵容跪在最前麵,再後麵跪著的是褚太後。
論身份她是第四代皇帝司馬嶽的皇後,論輩分她又是躺在陵墓裡的第八代皇帝司馬昱侄兒媳婦。
再後麵跪的是四名朝中重臣,王彪之、謝安、王坦之、司馬恬。
最後是文武百官們。
陵墓側麵,國子學博士孫綽正聲情並茂,抑揚頓挫地念誦著他親手撰寫的悼文。
曆代先帝,國之重臣,如王導、郗鑒、庾亮、殷浩、陳謙等人的悼文和墓誌銘都由他親自書寫。
忽然,一陣急促地馬蹄聲打斷了眾人的哀思,不禁一起回頭望去。
隻見一名頭盔都掉了的禦林軍,滿臉血汙,從戰馬上跳下,跌跌撞撞地闖進了跪著的文武大臣中。
嘴裡大聲喊道“大事不好,陛下,有人謀反,已殺入宮城……”
大臣中的毛安之趕忙上前,一把抓住了禦林軍,按到在地,怒喝道“大膽,驚擾聖駕,你不想活了嗎?”
“毛,毛將軍,大事不好,有人謀……謀反,此刻已殺入宮,宮城……”禦林軍軍兵氣喘籲籲地癱倒在地。
眾文武麵麵相覷,不禁臉上變了顏色,建康能有叛軍殺入宮城?哪裡來的叛軍?自己全家老小都還在城裡……
褚太後和司馬曜等人也聽到了喧囂聲,紛紛從地上站了起來,向這邊看去。
褚太後娥眉緊蹙,杏眼微眯,沉穩地發問道“是仲祖嗎?發生了何事?”
毛安之分開人群,跪倒在地,拱手道“稟太後,稟陛下,有一宮中禦林軍來報,剛剛有一夥叛賊持兵器殺入宮城。”
司馬曜臉色刷地一片慘白,他犯了同他父皇一樣的恐溫症,第一反應難道是桓溫率軍進城了嗎?
未及褚太後開口,他顫聲道“毛,毛,毛將軍,是哪裡,哪裡來的叛軍,有多少人,人,人馬……”
“啟稟陛下,臣還未曾問他。”說完,毛安之回頭高喊道“快過來,將實情稟於太後和陛下!”
禦林軍軍兵慌忙跑過來,匍匐在地,喘著粗氣道“是,是一幫看似農民裝束的叛賊,大,大約有七……七八百人,口中喊著海西公回來了,現已打開台城內的兵器庫,此刻正在宮城內。”
“哦……”司馬曜稍稍放下了心,不是桓溫的荊州軍。
褚太後心中暗忖,除了桓溫還有誰敢叛亂?打著司馬奕的旗號,農民裝束……
不管是不是桓溫的人或者是桓溫派人假扮的,得派桓家人去平叛,讓他們自相殘殺。
想到這裡,她鎮定自若地下令道“京畿防衛由司隸校尉和六部尉共同擔負,桓秘、荀蕤,命你二人與殿中將軍毛安之、虎賁中郎將殷康,東部尉馮該一起前去剿滅叛賊,勿使叛賊擾亂皇宮。”
司隸校尉桓秘、六部尉荀蕤等人一起躬身道“卑職等謹遵太後旨意!”
說罷,幾個人在桓秘的帶領下,快步走出了文武大臣人群,騎上戰馬向山下馳去。
班列中的陳望對太後老媽的從容鎮定心下暗暗佩服,在場的所有人裡還得說是已仕六朝的老媽了。
自從她做太後到現在的司馬曜,不整整是第六個皇帝了嘛,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味中藥——六味地黃丸,嘿嘿……
然後他也開始滿腹狐疑起來,這是從哪鑽出來一幫傻叉?遍數各方勢力,除了桓溫敢,也沒人敢出兵奪取皇宮啊,這可是誅九族的死罪。
幸喜由於國喪期間,陳觀這小子不用去國子學,否則此刻他該是最危險的人。
盧悚、許龍等人沒遇到什麼抵抗就占領了整個宮城。
哇,真是大開了眼界。
上好漢白玉鋪造的地麵在陽光下閃耀著溫潤的光芒,嫋嫋霧氣籠罩著遠近朦朦朧朧中成片成片的宏大巍峨宮殿,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飛簷上鳳凰展翅欲飛,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的牆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