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啊。”尹倦之小心地攥住楚玨有傷的那隻手腕,自責溢於言表,輕聲道,“如果不是因為我的關係,你不會受傷,也不會要白白地疼上好多天。”
榮雪說得是對的,他識人不清,看不出誰是瘋子誰正常。
談這麼多段戀情,總有幾個是漏網之魚,試探地走在犯法邊緣徘徊。
這種情形下,就算不為了尹氏門麵,也應當為了人身安全考慮,他不該再那麼放浪花心。但尹倦之確實沒想到他自身沒出什麼問題,卻牽扯了身邊的人。
這是他最不願看見的,就像他至今無法理解為什麼他總是能招惹那麼多不正常的人。不止是談戀愛......
無形的罪孽又深重了一層。
“倦之,我沒事的。”楚玨回握尹倦之的手,音色有些焦急地說,“不是因為你,你不要難過。而且......”
尹倦之沒有被安慰多少,情緒懨懨的:“嗯?”
“而且......”楚玨說,“我也打他了。”
尹倦之尾音上揚:“嗯?”
“他的某些......癖好,好像真的挺變丨態的,車裡竟然放繡花針,”楚玨語速緩慢,儘量讓事情經過全憑著自己的意誌走,麵帶惶惑地回憶,“他拿小刀想要劃我,說話還很難聽,我也......就用繡花針,把他嘴縫上了。”
“——啊?!”尹倦之震撼道
“不是!不是真縫,”楚玨抓手背,想撓傷口,“就是我太慌了,所以紮了他一下——也可能是兩下。但是他來找你,你看見了,他的嘴好好的,沒事。”
“乖乖......”尹倦之迷茫地輕聲說道。
這種事大庭廣眾之下說好像是在犯法,雖然他確定彆人沒聽見,但他還是連忙拽著楚玨沒受傷的胳膊回車裡,牢閉車門音色發緊地問道:“還有呢?你動刀了嗎?”
楚玨眼眸半垂,抿唇不語。
“你捅他哪兒了?”尹倦之頭疼,下意識做最壞打算,聲調隱隱發顫,“他人不會死吧?”
“是很小的小刀,我沒有捅他,隻是劃了他......可能是胸口的位置,絕對不會死人的。”楚玨低頭認錯道,音色微微哽咽,怕人生氣,“對不起倦之,我知道他,跟你在一起過,竟然還下手這麼狠。但是他先跟我動手......
() 我就比較害怕,而且他還逼我跟你分手,我才不會同意。我以為他要殺了我......”
“好了好了,彆怕,他人不會死就沒事。”尹倦之滿眼心疼地捧起楚玨的臉讓他抬頭,拇指蹭他眼角,後怕地道,“這麼驚險嚇死個人了。幸好你沒真的出什麼事,不然我怎麼向你爸媽交代,這輩子都賠不起了——你爸媽幾個孩子啊?”
楚玨說:“就我,一個。”
“把我賣了都不夠賠!”尹倦之眼前發黑說,“而且你要是失手把他殺了你後半生就隻能待在牢裡了,我一樣賠不起。你以後肯定會平平安安,但假如——假設哈,你要是再遇到帶凶器的瘋子,記得先逃跑後報警,彆真的上去跟他對著乾,你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楚玨忙點頭:“嗯。”
尹倦之心有餘悸:“我心跳好快,嚇死。”
“對不起。”楚玨給他揉胸口,“我不是故意嚇你,不要生我的氣。”
“我能生你什麼氣啊,”尹倦之苦笑道,“我心疼你還來不不及呢。這些天要好好養傷,彆真留下傷疤了,不好看。”
楚玨:“好。”
“都受傷了能不能老實點兒啊,”尹倦之倒打一耙,把楚玨因為他說心悸而撫他心口的手拿開丟出去,煞有介事地道,“現在彆摸我的胸。”
楚玨說:“那等晚上摸。”
“......”尹倦之道,“看到你色心不變我就徹底放心了。”
說完他樂出聲,心情真正放鬆下來。
預約的西餐廳就餐時間已經過了,現在能取消重訂,弄完尹倦之驅車去餐廳。
“倦之。”
“嗯?”
“我記得,你暈血。”楚玨說道。
路上未遇紅燈暢通無比,尹倦之轉方向盤,疑惑道:“我不暈血啊。”
“誰告訴你的我暈血?”
“就上次......”楚玨將他們第一次在醫院相遇,拿著體檢報告等胡紹明忙完的場景說了。
在學校門口看見卡宴開過來時,楚玨想到這點,因為怕倦之嚇到所以太慌,還記岔了事件。
以為是花粉過敏的時候遇到的急救患者。
當時尹倦之本還在說笑,看到滿眼紅登時變色,楚玨還用幾張體檢報告替他遮擋視線,出聲問道:“你暈血嗎?”
尹倦之回答:“有點兒。”
車廂裡靜默片刻,尹倦之蹙眉:“有這事兒?我忘了。”
他記性一直不太好,也從不會為難自己:“可能是當時看見那麼血腥有點兒懵吧,但我確實不暈血。”
楚玨了然:“我記住了。”
“嘿,你記住什麼啦?”尹倦之側首問道。
“記住你不暈血,”楚玨說道,“以後不會再搞錯了。”
認真模樣彆提多招人稀罕。
*
晚上八點的時候,霍宣接到了警方電話,說有事需要他配合調查,再到警局錄口供。
尹倦之和楚玨在西餐廳享受地吃完晚飯,便直奔警局而去。
將白色轎車撞擊庫裡南車尾的行車記錄儀,和他拍下的隻有霍宣駕駛白車的視頻一同交給警方,並簡單做了筆錄。
他們沒和霍宣碰麵。否則尹倦之不敢保證他會不會再和姓霍的動第二次手。
這樣的神經病,打他都是在獎勵他,尹倦之不想讓他舒服。
媒體已經安排就位,明天霍氏大門前彆想清淨。
一切就緒,尹倦之想想覺得挺滿意。唯一牽動他心緒的就是楚玨身上的傷了。
吃個飯楚玨說疼,他傷的是右手,身為右撇子直接算傷到了主心骨,生活能力直線下降,在餐廳的時候尹倦之看他用叉子用得極其費勁,把自己盤子裡的食物用刀叉細致地切割好,然後遞給他;回家洗個漱楚玨說疼,尹倦之親力親為,給他擠牙膏給他摸沐浴露,還給他手了醫次;睡覺的時候楚玨還說疼,消極怠工說拿不了玩具,尹倦之說那就蓋棉被聊天,楚玨又不樂意,拿腦袋蹭尹倦之的脖頸撒嬌地喊“好倦之”。尹倦之沒脾氣,親自挑了個小玩意兒,像對三歲小兒那樣手把手地拿著楚玨完好無損的左手肆意妄為,耐心細致地教導學生。因為楚玨老說手疼,總故意唬人似的說“傷口不會裂開了吧”,尹倦之咬牙紅了眼圈,卻半個不要都沒敢說。
最後尹倦之把臉埋進柔軟的被子裡,攥住楚玨的左手十指相扣,牢牢地按在臉邊不讓動,啞聲黏糊地道:“小楚,你真是我祖宗......”
他睡著了,呼吸綿長平穩。
楚玨被牽住的手很輕地撓尹倦之的手心,從身後靠近,用受傷且纏著紗布的右手環住尹倦之的腰,薄唇旖旎地親了下他的耳畔,低言道:“倦之,晚安。”
迷迷糊糊之間,尹倦之咕噥了句:“......嗯。”
—
不出所料,一大清早霍氏就被包圍了。
“霍總,聽說您看不得自己的前男友有新任戀情,一氣之下把他的車撞了。請問當時的你是持著一種什麼樣的心情呢?”
“聽說尹總要和你法院相見了,一衝怒冠為藍顏,而這個藍顏明顯不是您。關於這個認知霍總又是怎麼認為的呢?”
“你看不慣尹倦之和其他人戀愛,是因為想和他複合嗎?可眾所周知尹倦之從來沒和任何前任複合過,霍總這麼看不開有沒有想過是你太小家子氣?那在做和公司相關的決策時霍總能放開手腳嗎?會不會耽誤進度?”
“霍總,請問你的臉是怎麼了,你是知道今天有記者嗎?怎麼嘴角淤青帶著墨鏡,是尹倦之打的嗎?還是尹倦之的現任男朋友打的啊?你打不過他們嗎?”
“......”
霍宣想到了尹倦之會請媒體堵他,但他沒想到為了讓他在鏡頭裡丟人現眼,尹倦之竟然樂意讓自己也跟著出鏡,被墨鏡遮了一半的俊臉陰沉得能滴水。
特彆是聽到那句“你打不過他們嗎”,霍宣由衷地想殺人。
不過很快
他就想明白了。
尹倦之這個小表子,談戀愛從來都是高調異常地追求,再大大方方地公開。
情史雖然多得眼花繚亂,但他對每個情人都很好,每段戀情都能成為不可多得的佳話,不是黑曆史汙點。
帶著他的名字出鏡,尹氏門麵也不會受損,還能讓他的“戀愛粉”拿到新素材剪輯,說不定霍宣這個沒品的“炮灰攻”以後就要被踢出N那個P的行列裡了。
而這並不是最重要的。
今天這道單方麵的采訪一經放出,霍宣辦事衝動,玩不起小心眼兒的特征會被昭告天下,股票多多少少都會受影響。
惡評,全是惡評。
“讓讓。”霍宣對著眼前的一群記者冷聲開口。
尹氏總裁辦。
“哈哈哈哈哈哈哈......”尹倦之捧著平板,將視頻遞向旁邊的人,“寶貝兒你看他,臭臉是不是很好笑。”
楚玨說:“嗯。”
今天男大學生又沒課,因為自己在家無聊,尹倦之來公司上班前楚玨抓住了他的手,小聲提議道:“倦之,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公司嗎?我手疼,不想一個人在家,你帶我一塊兒去吧。”
尹倦之最討厭上班,其他人明顯也是,因為楚玨是第一個要求想跟著和他去公司的。新奇。
有男朋友陪,辦公室的枯燥生活應該不會太難捱吧,尹倦之躍躍欲試欣然同意:“好啊。”
“要不彆看他了,”楚玨想關尹倦之的平板,底氣不足地說道,“他沒什麼好看的。”
“好,聽你的。”尹倦之主動關了視頻,“我辦公室裡什麼都有,想喝咖啡我給你磨,想喝奶茶我給你做,你可以隨便看隨便逛,沒有什麼不能碰。”
楚玨點頭:“好。”
五六分鐘後,楚玨來到寬大的辦公桌後麵,他沒把自己當外人,毫不客氣地碰這碰那。
右邊的抽屜拉不開,楚玨抬頭喊道:“倦之。”
尹倦之在落地窗那邊擺弄機器現磨黑咖啡,回頭:“嗯?”
幾縷陽光透過玻璃幕牆投射在他身上,讓他的發色變得稍淺了,精致得全然不似真人。
好像微風輕輕一吹,他就能融入到天地之中,消散逝去。
楚玨心神震動,下意識把剛才想到的話題進行下去:“這個抽屜裡,是什麼?我打不開。”
“哦......”尹倦之視線移落過去,尾音九曲十八彎,眼神頓時變得意味深長,抓不住的完美在這一刻有了真實性。
他張揚道:“道丨具。”
楚玨神色一呆。
尹倦之粲然淺笑,丟掉黑咖啡走過去,手掌撐在桌麵的兩邊將楚玨困在他麵前,身體前傾緩緩靠近,似真似假地邀請:“寶貝,你想不想在這裡——把它們用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