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倦之並不是天性就愛談戀愛玩兒男人,恰恰相反,他以前明明誰也不搭理,總是寒著一張表情,拚學業卷事業,把自己逼得老生病,今天感冒明天發燒。
穿衣風格就像如今和楚玨在一起的時候,總是把自己遮得密不透風,所有的襯衫扣子永遠扣緊到最頂上的那顆,連手腕都絕不多露一絲一毫的肌膚。
妥妥的道德禁丨欲標兵。
那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銀蕩的呢。
竟然視欲為吃飯喝水。
他為什麼要把楚玨帶回來?
難道是動真情愛上他了嗎?
—
“倦之。”楚玨喊道。
臥室裡關了燈,隻有從窗外透進來而勉強視物的月光,尹倦之往楚玨懷裡縮了縮,不睜眼享受困頓來襲,迷糊:“......嗯?”
楚玨撫著尹倦之的發,輕聲問道:“為什麼害怕敲門聲?”
微張想打嗬欠的嘴巴頓時闔上中止了,尹倦之仰頭,借著迷蒙的光看楚玨的臉,半晌實話實說地道:“因為狗咬我,是先從敲門開始的。”
楚玨呼吸微沉,將尹倦之抱得更緊了點兒
() :“一直都這麼害怕嗎?”
“也不是吧,”半夜了,尹倦之真的困,沒打完的嗬欠最終還是懶散地打了出來,“上校在的時候,沒怕過。”
好狗永遠不會背叛主人,尹倦之養上校時付出很多,上校同樣回饋了更多的陪伴與保護。
“現在又怕了......是因為上校不在了嗎?”楚玨聲音艱澀道。
尹倦之無所謂道:“可以這麼說吧。”
安全感消失的那一刻,一切都和最初沒什麼兩樣,就像脫敏治療和戒斷反應。
儘管“脫敏治療”已不間斷地持續了十一年,尹倦之以為自己好了,可“戒斷反應”來勢洶洶,以雙倍的恐懼拖著他往不見底的深淵沉去。
“睡吧寶貝兒,”尹倦之胡亂摸楚玨的臉,憊怠的音色睡意濃鬱,“都是以前的事情,我已經記不清了。不說了,乖點。”
“好。倦之,你現在有將軍了,”楚玨吻尹倦之的額頭,每一個字都尤其地堅定,“身邊還有我。彆怕。”
尹倦之閉著的眼睛彎起,應下:“嗯。”
楚玨道:“睡吧。晚安。”
尹倦之咕噥:“......嗯。”
迷糊間,尹倦之覺出楚玨在用掌心輕揉他小腹左邊的傷疤。
而且這不是第一次。隻是以前尹倦之從來不是個在意細節的人,連情人的愛好都記不得,便忽略了這些。
如果是睡著的時候,被碰到這傷,尹倦之反應會很激烈,楚玨看見過,所以知道。
沒睡著前先碰傷口,尹倦之不會注意這點。
今天不知怎麼了,可能是跟楚玨聊了一些他之前對聯姻的想法,又或是楚玨主動詢問了他對敲門聲的抵觸,尹倦之的五官六感似乎都選擇了更靠近楚玨,讓他感覺到撫在小腹上的手掌很大很燙。
好像楚玨在通過這種緩慢的觸碰方式,讓尹倦之逐漸習慣有人碰他小腹那抹刀傷的時候,也不要應激害怕。
半夢半醒時,尹倦之又囈語似的說了句:“楚玨......晚安。”
還沒什麼睡意的楚玨看著尹倦之安靜的睡顏,呼吸又平又穩地沉思。
他得找個合適的時機,和倦之說一下顧氏的事情。
可是如果倦之知道了他不缺錢,爸爸還是顧烈,會不會當場甩了他?
撒謊本身就是個嚴重問題。
要是不說,等倦之自己知道了,會不會更生氣一句解釋都不聽就直接甩了他?
愁緒逐漸掛上楚玨眉心,他摟緊尹倦之,貪婪地嗅他發間雪鬆的清冷的洗發露味道。
反正分開是永遠不可能的。
他不會想,倦之也得死了這條心。
新年新氣象,給許利帶了一肚子氣從許家離開以後,尹倦之和楚玨去了臨城的滑雪場旅遊。
玩得很瘋。
他們中途請了一個專門拍攝的攝影師,兩個人拍了許多親密照片。楚玨全都洗出來,收在了新買的相冊夾裡。
有一張尹倦之穿著滑雪服倒在雪裡,故意躺著不起來,伸出雙手讓楚玨抱,楚玨彎腰攜著他胳肢窩把人像抱孩子似的抱進了懷裡,尹倦之羞恥這個姿勢,腦袋後仰哈哈大笑,楚玨就硬抱著不撒手,也跟著卷起唇角。
床頭櫃擺了這張被裱起來的照片,特彆好看。
三月份,當初楚玨拍攝的仙俠類大型古裝電視劇上映。清冷仙君的戲份不多,但因為五官很能打,楚玨吸了不少顏粉。
通過這部電視劇,更多人知道了他是尹倦之的現任男友,已經談半年了,不僅沒分手感情還很好,令一眾人等驚歎。
【身為咱們尹總多年的戀愛粉,他之前談的時間最久的對象是孟漾,我算了算,現在楚玨和尹總的戀愛時間已經超過了他】
【哇,尹總動了真感情?】
【哈哈,勸大家醒醒,尹倦之根本不會動真情,要不都猜猜他跟這個情人什麼時候分手?】
【我押最多一個月】
【太多了吧,半個月】
【保守了,他們都已經談半年了,不可能再談下去,十天】
【你們都不敢押!五天!】
【不知道尹總下一個目標會是誰,不得不說,他的對象長得都真好看啊,視覺盛宴】
【尹倦之最帥,謝謝!】
【......】
劇順利上映,孟漾原本在看劇評,沒想到先被尹倦之的感情之路吸引。看到自己和他的半年戀愛被眾人評判,尹倦之又和新歡也已經談了半年戀愛,孟漾臉色很難看,仍然覺得很不甘心。
但再看到大家都猜尹倦之和楚玨馬上就會分手,他心情又奇異地好了,並幸災樂禍地也想看戲,甚至已經迫不及待了。
已經開學的楚玨放學後在校門口等尹倦之來接,低頭刷了會兒微博,越刷唇瓣抿得越直。
“嗚滴——”
卡宴按了下喇叭,行駛到楚玨麵前,車窗降下聲音也至,尹倦之笑著問:“嘖,怎麼這副表情啊?誰惹我的大寶貝了?”
“沒有......”楚玨連忙收起手機,又是一副乖順的模樣,打開車門上車,”就是看到了一條不太喜歡的新聞。倦之,我們晚飯吃什麼?”
尹倦之說道:“中餐廳,新開的,我訂好了位置,帶你去試試味道?”
楚玨係好安全帶:“好。”
半年來,他們從未拌過一句嘴產生一次爭吵,相處越來越像婚後的夫夫,感情日益漸深;小杜賓將軍五個月了,學會了尹倦之和楚玨教過的所有指令,很忠誠。
所以倦之怎麼可能會甩了他物色新情人,根本不可能。
“啊,怎麼堵車了,”尹倦之打開車窗往外看,前麵圍了很多人,嘁嘁喳喳一片嘈雜,要不是大馬路被堵,還以為是哪家商場搞活動,“五點還沒到呢,不是下班高峰期啊。”
“讓一讓,讓一讓——”
這時,眼前的人群被明顯是維持秩序的幾l個人撥開。人潮後退中,
尹倦之看到了救護車。
楚玨也看見了,說:“好像是車禍。”
現場全是血色的狼藉,三輛車毀壞程度很嚴重,挺嚇人的。
“我們繞路......”尹倦之蹙起眉頭,收回腦袋的那刻不可避免地撞見一個女人被從車底下扒拉出來,抬上擔架時平坦的腹部插著車子的殘骸,滿身的血。
“醫生——你救救她——”
十四年前腹部同樣插著把利器的女人被醫生匆匆推向急救室的大門,走廊中不知是誰的尖叫聲,尤為地刺耳。
經過十一歲的尹倦之的身邊的時候,女人大睜著爬滿瘋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
“......小、倦。”
“撲通——!嘔——!”
卡宴車門沒有被全推開尹倦之就一腳跌了下去,狼狽地跑到路旁的常青灌木邊嘔吐不止。
他中午開了幾l個會,沒怎麼吃東西,光喝咖啡了,眼下除了酸水什麼都吐不出。但他仍然抖嗦著身體狂吐。
“倦之!”楚玨連忙跟著下車,手忙腳亂地幫他拍後背,嗓音都嚇裂了。
一次又一次地反胃,讓尹倦之眼睛泛出生理性的淚意,他完全說不出話,隻是彎著腰抓住楚玨的手安撫地捏了捏,示意自己沒事,然後軀體反應卻讓他誠實難受地繼續吐。
不多時臉色便蒼白如紙。
“倦之,倦之——”楚玨唇上同樣褪去了部分血色,驚慌地彎腰看尹倦之,因為他吐得沒辦法開口,楚玨連句怎麼了都不敢問,隻冷靜均勻地捋他後背。
許久過去,尹倦之吐得全是胃裡的水,整個人已虛脫,後背冷汗一股一股地沁,渾身發抖。
“倦之......”
“你說什麼......我聽不清,但我,沒事,你彆緊張。”尹倦之擠出了幾l句話,幾l乎無法正常呼吸,喘得像破敗的風箱,他的手冷得像冰,無論怎麼壓製都做不到讓身體不抖,好像下一秒就能暈倒進醫院,“小楚......車裡,中控台,下麵有藥......”
“好,好好,你等我。”楚玨慌不擇路地回到車裡,拉開中控台,從扔在裡麵的幾l本不知道是什麼的手冊或文件拿出來,還有幾l瓶礦泉水也拿出來,最底下有一盒裝著好幾l種藥粒的長方形盒子,藥片五顏六色,他抓起盒子跟一瓶礦泉水原路返回去,急聲道,“喝多少?”
尹倦之額頭上浮出了一層晶亮的冷汗,仔細分辨出問題,用手比了幾l個數字。
抖著手腕接過楚玨手裡已經被擰開的礦泉水,喝進去漱口。
緊接著藥入了腹,幾l分鐘過去,尹倦之很快就冷靜下來,蹲在路邊捂著胃休息。
若不是他臉色仍蒼白得像是一個絕症病人,麵上無所謂的表情真讓其懷疑剛才的景象是股鬨劇般的錯覺。
“幸好還沒開始吃飯......不然多浪費糧食啊。”尹倦之慶幸地說道。
他把藥收起來了,不知裝進哪個口袋,沒再讓楚玨看見,一瓶礦泉水喝得精光,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擰著瓶蓋子把玩。
恍然間,楚玨差點以為自己的心臟要碎掉了,被不知名的手緊緊揪住,現在還沒鬆開,啞著嗓音輕聲道:“倦之......”
“寶貝兒,”尹倦之輕快地打斷他,側首言笑晏晏,身體向左邊傾倒,湊近楚玨挑著尾音問道,“你想不想跟我做丨愛?”
楚玨喉頭哽塞,閉上了嘴。
尹倦之抬手觸摸楚玨沒什麼血色的薄唇,眼睛盯著,手指畫圈摩挲,詳細說明:“我的意思是......肉丨體間真正的做丨愛。”
“寶貝,我想和你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