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古色古香,書香味很濃的書房裡。
屋主故意裝潢襯托古色古香的家具,燈光都略顯黯淡,有利於閱讀時保護眼睛。
在充斥著原木味道中,恰到好處的黃光下,許一國坐在紅木懶人椅沙發上,戴著老花眼鏡,前後晃悠擺動地閱讀著手裡文件。
他大腿上,放著一本還沒有合上的《大清帝國》。
嘎吱。
伴隨著房間門被推開,風塵仆仆的張光勇恭敬說:“爸,您找我?”
眼皮輕輕抬起,目光從眼眶僅有的夾縫中,透出絲絲精光,故意停頓片刻,深沉抿嘴,許一國帶著審視的目光,讓張光勇無論於公於私,每次麵對嶽父都禁不住心裡打鼓。
“嗯,坐吧。”
許一國微微支起一點身來,原本懸空的腳,輕輕放下,在摩擦力的增加下,懶人椅晃動漸緩。
直至停下來,他開口說:“黃富民卸任商業局副局長,明天準備到市委市政府上任。”
“擬任組織部部長的職務。”
“這個位置,不用我多說都知道,對於市委市政府是何其重要,進入常務黨委的班子成員,隻是時間的問題。”
“我認為,是我們工作上的操之過急,弄巧成拙,反倒是幫他脫離了束縛。”
對於嶽父說的這些話,張光勇不感興趣,心底煩躁得很,無可奈何地耐著性子點頭表示認可。
“你弟的事情,照安排落實了嗎?”
似乎察覺出張光勇不在狀態,心思淩亂,許一國關心地問。
張光勇沉肩壓身,手肘頂在雙膝上,十指交叉不斷搓著說:“他還需要時間去消化,一時間接受不了。”
他委婉表達了弟弟張明全,不滿意他奔波操勞,絞儘腦汁,使出渾身解數的後路安排。
那種鬨心憋屈的無可奈何。
“爸,你說我弟弟這件事,背後有人暗中謀劃的嗎?”
他問出了一直糾結在內心中,如鯁在喉,醞釀許久,影響情緒的問題。
隱晦的表達,其實許一國能聽出來,女婿說的‘背後有人’,特指方卓然。
張光勇兩兄弟在背後裡,為了謀取副科職位,晉升機會,做局坑害方卓然的案件,眼光獨攬的許一國哪有不懂的道理,一眼便能看穿。
“開弓沒有回頭箭。”
“你能做到這一步,證明朝著正確方向去成熟和發展,不要為了一時的失敗,而感到氣餒。”
“很多事情,在出手之前便要做好最壞的打算,不是每次布局下子都能成功把對方殺得片甲不留,贏下這盤棋。”
打心底,許一國對女婿的改觀,正因方卓然案件的事。
雖說拙劣的做局手段,入不得他的法眼,但至少摸索到正確的方向去走這條路。
作為嶽父,親密無間,關係密切,然而官場的彎彎繞繞,很多事情不能明說,要靠領悟。
至少證明,張光勇是有悟性的,許一國才心裡生出了栽培之心。
較之於他本人從最基層,缺少政治資源和實力,一路上摸爬滾打上來,費勁九牛二虎之力,竭儘餘生,才爬上這個位置;
如今還有他從旁指導和糾正,無疑幸福許多。
張光勇似懂非懂地點頭,吧唧嘴回味著。
許一國眼目光變得柔和說:“有件事我需要你的配合。”
“剛才鄧書記打電話來問了我一下,打算把你放到下麵基層去曆練一下,你意下如何?”
專權獨斷,霸道無雙的許一國副書記,竟然罕見地在工作上,詢問張光勇的意見。
霎時間,張光勇嗅到異樣的感覺,挪了一下屁股,如坐針氈挺起腰杆說:“爸,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弟弟張明全的事火燒眉頭,割裂斷崖式分手的小情人趙小麗被羈押在看守所了,誰知道後麵會不會出什麼幺蛾子。
前虎後狼的困境,張光勇又怎麼能放心離開市區,下放基層曆練。
摘掉眼鏡,許一國合上大腿壓著的沉重書籍,揉了一下皺巴巴的眉心。
“是出了點問題,不過,我認為事情不大,還在控製的範圍。”
“你這段時間太過活躍,思維跳脫,導致很多人背後議論紛紛;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我知道你有一顆不服輸的乾勁,勇猛精進的心態,有時候方式和方法過於激進。”
“到下麵縣裡去,算是平調,換個新環境去曆練,基層工作經驗很重要,以後組織選拔乾部,有這方麵的考量標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