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會給你零花錢哦。”
朱麗普一隻手護著懷裡的醬油,他們走得很快,她邁著小短腿跟得踉踉蹌蹌。狹窄的小巷裡,短暫隔絕了外界的喧囂與他人的視線。
在這裡的話做什麼都不會被彆人看到。
女孩在黑暗中睜開眼,血紅色的眼睛毫無感情注視前方,像是什麼都不放在眼裡一樣。
拉鏈下拉的聲音格外清晰,有人注意到了她懷裡的醬油,笑著伸手。
“這麼破壞氛圍的東西,叔叔就先幫你保管咯~”
朱麗普沒有吱聲,她依然看著前方,波本給她做過複位,那時候她就了解到了,隻需要稍微用力,人類的骨頭很輕易便回折斷,碎裂。
她不想濫殺生命,那樣的話蘇格蘭會難過,她也會不舒服,那麼隻是骨折的話……不算做壞事對吧?
男人的手距離朱麗普越近,他嘴角笑意越大,在距離朱麗普幾厘米的位置,停住了。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
說著彬彬有禮的話,帶著獨特諷刺笑意的聲音,朱麗普眼中紅色迅速褪去,呆毛豎起,她抬起頭叫出來人的名字。
“波本!”
金發青年垂眼看她,“去車上等我。”
白色的馬自達停在小巷口,女孩點點頭,拿起醬油瓶小跑過去,熟練打開車門鑽了進去。
“嘖,破壞彆人好事,彆以為我們會這麼輕易放過你!”
波本紫灰色的眼瞳泛著寒光:“這句話應該由我來說吧。”
他一拳捶在旁邊的牆壁上,蛛網般的裂紋從他拳頭下蔓延開,收回拳頭時碎屑掉落,在幾人驚恐的神色中,獵人沉著臉邁開步伐,居高臨下俯視被逼到牆角的獵物。
“你們剛才是想對我家孩子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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扔掉擦過手的手帕,波本打開車門,他已經告知了那兩個家夥,之後善後就交給他們處理好了。
“波本。”坐在副駕駛的朱麗普,扭頭叫他。
波本啟動車子,離開了這個烏煙瘴氣的地方,等待第一個紅綠燈時,他才開口。
“如果我沒趕上,你打算怎麼做?”
沒趕上是不可能的,從朱麗普離開警視廳之後他便一直跟著她。
不想承認自己內心的不成熟,可叫她上車變得很艱難,直到看到她被人拉進小巷,灌了鉛的雙腿才恢複自由。
“如果我沒趕上,你打算怎麼做。”
女孩天真地眨了眨眼,那不知黑暗的模樣令人氣得牙癢癢,也讓他無可奈何。
所以,他才說,她根本就不應該獨自出門。
紅燈轉為綠燈,波本踩下油門,身旁的女孩開口了。
“如果波本沒來的話,我會用毒/麻/醉他們,折斷他們的手腕。”
“……”
朱麗普抬起頭,直視他驚愕縮小的瞳孔,說:“因為我不想殺人,所以想隻是折斷他們的手腕應該沒有問題。”
殘忍、冷漠、天真、平靜,這是一個孩子嘴裡說出的話——這不是該從一個孩子嘴裡說出的話。
“還好,波本來了。”
她伸手抓住他的衣角,像做錯事的普通孩子一樣低下頭:“可那樣做也不太好。所以,還好波本來了。”
波本張了張嘴,好久才發出聲音。
“蘇格蘭,知道對嗎?”
如果在今天之前他也見過這樣的朱麗普也會同意她一個人外出。
看似軟弱無力的獵物,才是獵人什麼的,他可沒想到。
朱麗普點點頭,呆毛蔫蔫垂下來,抱緊了懷裡的醬油瓶:“我知道波本一直跟著我。”
波本啞然。
朱麗普繼續說:“但我怕你不開心,就沒有去找你……波本,是不是變得更不開心了?”
“……”
波本似乎是歎了口氣,緊接著朱麗普感覺到腦袋上傳來溫暖的重量。
“不開心的是你吧?先是遇到瘋狂的爆/炸/犯,導致手受傷,還要安慰比自己大的孩子,又遇到這樣糟糕的大人。”
“所以,彆管我開不開心了,今天最不開心的人是你才對吧。”
朱麗普呆呆抬起頭,睜大眼睛望著金發青年的側臉,逐漸蓄起霧氣。
波本把車停到路邊,熄了火,朝臉頰都憋紅的朱麗普張開手臂。
“過來吧。”
“嗚……”
朱麗普抱著醬油瓶就撲進了他懷裡,豆大的眼淚流得很凶,抽泣的聲音卻很小,像隻小奶貓一樣在他懷裡撒嬌。
波本無奈地說。
“這種時候就把醬油放下啊。”
“嗚……蘇格蘭讓我買的。”
“啊,那就不要放了,手還疼嗎?”
“疼……超級疼。”
“第一次和人一起出去玩……第一次有人約我出去玩,波本。”
“啊啊,很想開心度過對吧。”
“嗯,蘇格蘭也讓我玩得開心了……可是……可是……”
“嗯,我知道,你很努力了。”波本手指穿過朱麗普腦後的頭發,用力抱緊她。
“你真的很努力了,朱麗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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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馬自達熄了火,波本把衣服披在熟睡的朱麗普身上。
她哭著哭著就睡著了,眼角還紅紅的,就算這樣也緊抱著醬油瓶不撒手,波本不禁失笑。
“第一次跑腿大成功。”他輕聲說。
抱著朱麗普上樓,敲門的手因口袋裡手機的震動停下。
來電顯示是——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