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出院的當天,從大清早開始,天空就是副半晴半陰的狀態。不斷遊移著的稀薄雲彩幾乎遮住了整片藍天,偶爾有幾縷陽光穿透雲朵的交彙之處,灑下的光芒就宛如利劍般,直刺向大地的各個地方。光劍很快會被漂移的陰雲隔斷,可過不了多久,它就會再次掙紮著出現在彆的地方。整個早上,光與雲就似乎在較勁般,氣勢詭異而壯觀。
淺淺站在醫院的天台上,一邊懶洋洋的聽著電話那頭某人的抱怨,一邊微微出神的望著天地間上演的一切。明明是波瀾壯闊的場景,心底卻忽然湧上一種莫名的不安,於是不自覺的皺緊了眉頭,嘖了一聲。
電話那頭的聲音一頓,緊跟著傳來一個隱隱磨牙的聲音:“喂!我說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啊,在聽。”淺淺瞬間回神,稍稍有些心虛的摸了摸鼻尖,很快轉移話題,“總之,這次麻煩你了,等過幾天我請你吃飯。你藏在花束裡快遞來的東西,我已經安全收到了,多謝。至於拜托你的另一件事情,到時候我會提前聯係你的。”
“你還真是自說自話啊,我好像還沒答應幫忙吧?”電話那頭的聲音一噎,隨即一下子炸毛起來,語氣裡滿含的怨氣濃厚的似乎都順著電波傳到了另一頭,“說起來,你這家夥為什麼會找我幫忙啊,明明白馬探那混蛋才是你的青梅竹馬吧?還有,那混蛋最近吃錯了什麼,為什麼老盯著我不放?我拜托你趕緊把白馬那混蛋召喚走,省的他在學校還到處礙手礙腳的!”
“礙手礙腳?不會是你偷珠寶的時候不小心漏了什麼馬腳,被白馬發現了才會被糾纏不清的吧?”淺淺嘴角一抽,不覺有點好笑起來,“我說,彆這麼上火嘛。你要想想如果少了白馬,那你作為‘怪盜基德’的日子該多麼無聊啊?再說,白馬他又沒有基德Sama您那手神乎其技的偽裝絕活,要想找個替身神不知鬼不覺的不被所有人覺察,不是求您比較妥當嗎?”
“誰會和那混蛋糾纏不清啊?”基德呼吸一滯,壓低了聲音簡直是咬牙切齒的說道:“可惡,居然說是求我辦事?!是誰大前天突然找到我學校門口,威脅我說不幫忙的話就要把握的真實身份告訴青子的?你和白馬那混蛋還真是天生一對啊,你用青子威脅我,那混蛋居然趁我和青子吵架的時候,趁虛而入提出要和青子約會,就想看看我的反應,我說你們還能再過分一點嗎?就算懷疑我的身份,也不用搶人家的女朋友來驗證吧?還有你,突然之間就說要什麼能替換一個人指紋的東西,還要讓彆人檢查不出來,那就算是頂級的魔術師也不可能辦到的吧?”
淺淺默了默,一陣無語:“搞了半天你這麼暴躁,是因為白馬要和青子約會啊?”
“他想得美!我和他打賭,他抓住基德才能和青子約會呢。而這個賭,白馬一生一世都彆想贏過我!”基德說著冷哼了一聲,緊跟著卻語氣一轉,“對了,你不是應該比我更生氣嗎,怎麼反應這麼平靜啊?作為白馬的女人,你的女性魅力值是負數嗎?拜托你想辦法去色誘一下或者什麼,儘早讓那混蛋在我眼前消失吧?”
色誘?魅力值為負?!淺淺猛的攥緊了手機,冷笑了兩聲壓下額角暴起的青筋輕聲說,“嗬嗬,基德同學。小心我詛咒你哦,混蛋!”
“什麼啊,你的爆發點原來在這裡嗎?”基德不由小聲嘀咕了一句,“喂,說正經的,你到底想做什麼?”
淺淺頓了頓,拿出之前被基德快遞來的東西,對著頭頂直射下來的光芒眯眼看了起來。薄如蟬翼、幾乎透明的肉色手套樣物品,卻隻有屬於右手的一隻。陽光打在上麵,很輕鬆的直接穿透落下,灑在淺淺臉上,留下幾道隱約的痕跡。不知道是用什麼材料製成的,拿在手裡幾乎感覺不到重量,柔順的觸感仿若細嫩的皮膚。對著光仔細看的話,還能看到五指指尖上細致的紋路。淺淺深吸了一口氣,語氣不自覺的低沉下來,“抱歉,暫時還不能說。不過這個東西,真的沒問題嗎?”
“當然,我可是無所不能的魔術師。”基德輕哼了一聲,隨即沉默了半秒,又解釋道:“手套是特殊材料製成的,戴在手上隻需要適當的烘烤,讓其緊緊收縮附著在皮膚上,手套上事先準備好的指紋就能改變原先手指上的指紋。放心,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有心特意去專門檢查的話,是不會發現什麼破綻的。怎麼樣,應該滿足你的需求了吧?”
“啊,算是滿足了吧,多謝。”淺淺深吸了一口氣,抬頭看了眼頭頂不斷被雲朵吞噬的光柱,皺眉自言自語般的說了句,“說不上很快就能用得到了呢。”
“嘛,你既然不想說就算了。隻不過,還是小心點的好哦。”基德說著,語氣也跟著低了下來,“今天可是13號的星期五,對魔術師來說,可是不詳的日子呐。”
“13號的星期五嗎?”掛斷電話,淺淺垂目喃喃了一句。眯眼抬頭,不遠處低垂的陰雲下,幾隻烏鴉不停的盤旋著,不時的發出刺耳的怪叫聲,吵的人心裡煩躁。淺淺皺了皺眉,有些厭煩的扭轉視線,卻抑製不了腦海裡某些思緒的蔓延。
寓意不詳的烏鴉就好像一種致命的毒藥般,將一直潛藏在心底某些黑色身影牽引了上來。一首童謠的旋律在冥冥中逐漸變的清晰,淺淺緊抿著唇,側身倚在天台的護欄上,無意識的輕聲哼唱起了那道熟悉的旋律,“烏鴉啊,為什麼鳴叫?烏鴉在山中....”
組織boss的郵件地址,就藏在這首童謠的音符旋律中。那幾個熟悉的音鍵和音色,早被自己在手機上摸索和聆聽了無數遍,也早被自己一刀一刀的刻印在心底深處,在每個輾轉反側的失眠夜晚,自己都會像得了強迫症般不斷在手機上按下那個號碼,默默的聽上好幾遍。夜深人靜的時候,真有一種不顧一切接通那個號碼的瘋狂衝動,就想看看組織那個所謂的boss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物!到底是什麼人,才能造成像自己、灰原、水無憐奈,還有柯南等等,自己知道的不知道的這一連串的、無數的不幸?!
可是,不能!身邊有太多想要珍惜的東西,而那個號碼,無疑就是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打開就注定會讓自己身邊的一切分崩離析。隻能忍耐,等待時機!等待將組織一網打儘的機會!隻是...那個時機會在哪裡?水無憐奈重新回到組織臥底,真的能像赤井說的那樣,成為嵌入組織內部,無法拔出的釘子嗎?
淺淺輕聲的哼唱著,恍惚間,水無憐奈和神監督的身影不期然的掠過腦海,於是不自覺的微愣了一下,繼而低垂了視線。想起神監督看到水無憐奈的信件後的表情,淺淺一時間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樣的心情,隻覺得有什麼如鯁在喉,吞不下又吐不出來。
不過不管怎麼說,比起水無憐奈一個人獨自深入組織,還能正大光明行走在陽光下的自己,真是太幸福了。忽然想起今天就可以出院的幸村,淺淺的唇角無意識的微微彎起。誰知腦海裡卻再次突兀的閃過一張之前看到過的照片,照片上那個叫安室透的家夥瞬間就讓淺淺彎起的唇角落了回去,抿成了直線。
安室透,看起來一副陽光的樣子,可到底是不是Boubon?還是說純粹是自己太多慮了?照片裡的那張臉,總感覺怪怪的,難道是自己在什麼地方見過卻忘了?可是又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見過這麼一個人,淺淺忍不住歎了口氣。柳蓮二說不要小看丸井的直覺,或許大多時候單純家夥的直覺真的是不可小覷,那自己是不是可以暫時相信一下,那個叫安室透的家夥其實真是個好人?
隻是好人啊,又應該是個什麼概念?淺淺低頭使勁揉了揉眉心,忽然聽見天台鐵門被打開的發出的聲音,於是詫異的抬頭看向來人,“幸村?你不是應該在做出院前的最後一次檢查麼?”
“嗬,醫生說不用這麼著急。”幸村說著,慢慢走了過來,學著淺淺的樣子斜倚在護欄上,“這麼早就來天台,又失眠了嗎?”
“當然沒有。”淺淺立馬搖頭,似乎怕對方不信似的,還深吸了口氣伸了個懶腰,“隻是覺得早晨空氣好,所以才早早上來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撒謊呢。”幸村盯了淺淺一會,突然抬指輕戳了一下淺淺的眉頭,“這種緊皺眉頭的樣子,可不像是來呼吸新鮮空氣的。”
“有緊皺眉頭嗎?我怎麼不知道。”淺淺被戳的一時怔愣,下意識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眉心,“對了,這麼早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沒事就不能來了麼?”幸村揚了揚眉,卻忽然眉頭一皺,轉頭看向依舊盤旋在低空不時怪叫的烏鴉,“奇怪,一大早開始就叫個不停,不會有什麼事要發生吧?”
“喂!”淺淺忽然記起剛才基德說的話,嘴角一抽,“你不會也要說什麼13號的星期五不詳之類的吧?”
“也要說?”幸村奇怪的看了淺淺一眼,不知想起了什麼,突然輕笑了一聲,“似乎是有這種說法呢,以前似乎聽誰說起過什麼‘立海大詭異事件之類’的鬼故事,都是發生在13號的星期五呢。我記得柳生似乎對這一天挺慎重的,出門都會帶著據說是專門求來的守護符。怎麼,作為偵探的淺淺也會在意這種傳言嗎?”
淺淺望著幸村眼角眉梢那種透漏本性的笑意,默默的黑線了一把,“我說,那些發生在13號星期五的立海大詭異事件,不會是你們杜撰出來專門嚇唬柳生的吧?”
“怎麼會?”幸村很無辜的眨眨眼,剛想說什麼,卻被一陣手機鈴聲打斷。下意識的看向淺淺衣兜,“淺淺,你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