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淺抬頭,隻看到真田大步朝著冰帝校門走去的背影。雙手插在褲兜裡,就算是走在雨裡也依舊挺拔的身姿,淺淺怔了怔才抬腳追了上去。兩人沉默的肩並肩往前走,直走到冰帝校門口的時候才恍然反應過來,“哎,不對啊。我是要去米花町,離這還有兩站好不好?”
真田腳步一頓,扯著帽簷默默看過來,“你也在冰帝呆了一段時間,正好來了,不如借把傘再去吧。”
好像有哪裡不對吧,這種像進自己家一般的口氣?古怪的看看真田,又轉頭望向熟悉的冰帝校園,腦海裡飛快的閃過某個愛比剪刀手的熟悉身影,淺淺忍不住歎了口氣。水無憐奈和神監督之間的事情,自己就算不了解,也能明白個大概,正因為如此,作為‘讓水無憐奈重回組織做繼續臥底’這個危險計劃知情人,淺淺總覺得難以麵對神監督。
無憐奈爭分奪秒的打來電話,根本顧不上多說什麼,想來她在那邊也輕鬆不到哪裡去。這種事情,要怎麼和神監督講明白?沉默了好一會,淺淺終於頹然的擺了擺手,“算了,我還是不進去了。你見完了神監督,記得多問跡部大爺借把傘就好。”
真田點了點頭,轉身就走。淺淺眨了眨眼睛,急忙把人拉住,扯下身上的外套遞了過去,指了指校門口的門衛房間,“我在那等,淋不到雨。”
“你披著吧,”真田不動聲色的瞥了眼淺淺穿著的半袖,沒接,“我用不著。”說罷,也不等淺淺再說什麼,大步流星的走了。
正值下午上課時分,沒有學生出入,門衛室的人在放了真田和淺淺進來之後,就因為有其他事離開了。無奈之下,淺淺隻好站在屋簷下麵等。等待的時間總是比較難熬,尤其還是獨自一人的時候。淺淺不停的張望著真田離開的方向,時不時的拿出手機看看時間,因為下雨,活動的地方十分有限,站的越久就越越能感覺到空氣中的涼意。
真田那件半濕的外套早就穿在了身上,肥肥大大的像穿了件風衣,尤其是袖子,長的幾乎包住了整個手掌。這要是再長點,真可以去唱戲了。淺淺忍不住有些自嘲的想著,然後整理衣袖的手忽然一頓。像是不小心扭開了什麼本不該開啟開關,一些壓製在腦海深處的記起瞬間席卷而來,洶湧的完全刹不住閘。
唱戲啊,還記得爺爺曾經總喜歡在下雨天不能出門的時候,閒散的坐在搖椅上,一邊聽著老舊收音機一邊哼哼著某些經典戲詞,還動不動就用手比劃那麼一兩下。偶爾興致很高的時候,還會把收音機的聲音開得老大,就像真請了個京劇班子在家演出一樣,吵吵鬨鬨的每一次都會把趁著雨天躲在床上發黴的自己驚醒。
爺爺最喜歡的,是京劇的竇娥冤,戲裡竇娥那一波三折的唱腔,是曾無數次的荼毒過自己的耳朵,宛如噩夢一般存在。可就是這樣的東西,那時明明覺得難以忍受,討厭到不行,這會兒想起來卻詭異的覺得懷念。甚至,淺淺還清晰的記得那出戲的經典唱詞,蕩氣回腸、淒慘悲愴。
“冤啊啊!地也,你不分好歹何為地?!天也,你錯堪賢愚何為天?!”
視線茫然的瞪著遠處,淺淺無意識的哼哼著,甩著手裡的衣袖,仿佛在虛空中看到爺爺一邊哼哼一邊比劃的樣子,於是,神經質般跟著比了個蘭花指,做了個竇娥無語問蒼天的招牌姿勢。
“....淺淺?”
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淺淺猛的一僵,瞬間回神,冥冥間似乎聽到自己那顆不堪負重的心發出即將崩裂的聲聲脆響。
“你這是在人家學校門口做什麼呢,啊嗯,切原淺淺?”
又一個熟悉的聲音,微微低沉的嗓音裡鄙視的意味十足。淺淺忍不住呻吟了一聲,隻覺心底有什麼東西嘩啦啦的碎成了渣渣。
死寂半響,淺淺硬著頭皮收回蘭花指,轉而扶著腰,“我隻是,剛才不小心扭了腰。喲,好久不見了啊,跡部大爺。還有真田,你太慢了!”如果你快點的話,我也沒時間去回憶這個。
“扭腰?”跡部挑了下眉,意味深長的開口,“你扭腰扭的還真是標新立異啊。”
這混蛋!淺淺臉皮一抽,“囉嗦,你管我怎麼樣!你出來是有什麼事,我可不認為真田借個傘還要勞駕跡部大爺你專門送出來。”
“啊,是關於越前龍馬。”跡部哼了一聲,揚了揚下巴開口,“聽說那小子和你關係不錯,你知道他最近在做什麼嗎?”
“龍馬?”淺淺愣住,忽然記起前幾天自己和橘杏在一起的時候,還看到龍馬似乎出了什麼事,被他們青學的手塚國光甩了一巴掌,“啊,我記起來了。他這次日美交流賽沒有被選上是吧?”
“是,雖然我不知道手塚在想什麼,但不外乎就是那樣。”跡部微眯了眯眼睛,抬手摸了下眼角的淚痣,“那小子,雖然在關東大賽上贏了首屈一指的立海大,卻缺少相應的覺悟。你是那小子的姐姐,那就去告訴他,既然沒被選上,就趕緊夾著尾巴回家算了,就算真讓他在街邊贏了凱賓,也什麼都說明不了。”
真田在一旁聽著,這時終於忍不住出聲說:“雖然說的是事實,但你彆忘了你們冰帝可還輸在我們立海大前麵,跡部。”
“凱賓?”又是一個耳熟的名字啊,淺淺飛快的回想了一下,馬上就腦海裡翻出那個曾經和疑似的安室透在一起的黃發少年。真田和跡部正因為輸球的事互戳對方痛腳,淺淺無語的看了會,笑嘻嘻的抬頭問跡部,“我說你和我說這個乾什麼?怎麼,我家龍馬讓跡部大爺你的惜才之心蠢蠢欲動了?既然這樣,你自己乾嘛不去提點啊?”
“提點?”跡部嗤了一聲,“我隻是不想再在我們學校的球場上看到那小子而已。”說著轉身就走,邊走邊說:“我想應該不需要我安排人送你們去立海大吧,那就好走不送了。還有,記得下次彆在人家校門口做那種上不了台麵的動作,你這個不華麗的女人。”
上不了台麵?淺淺惡狠狠的磨了磨牙,你這做事繞三圈的家夥,遲早要你體會一下我們中國國粹的魅力!
“聽說,越前最近一直在到處尋找凱賓的下落,想要和他一決勝負。”真田一邊看著淺淺朝著跡部的背影揮拳,一邊說道:“我們立海大是不會輸了的,我曾和幸村這麼說過。”
怎麼又扯到這裡了?淺淺停止揮拳,疑惑的轉頭,“然後呢?”
“我們頭頂全國第一的桂冠,以眾多失敗者為踏腳石,就算為了他們,不斷獲勝也是我們的責任。而勝者想要保持勝利,就必須燃燒自己的鬥誌。”真田移開視線看向遠處,“但是越前,卻在贏了我之後滿足了。尤其是在合宿的時候,他的問題決定他無法取得入場資格。跡部說的覺悟,就是指這個。以越前的才能來說,倘若不能想明白這點,那就真是可惜了。”
“這樣啊,”淺淺抓了抓頭發,看著天空沉默了一會,這才開口,“我是明白你和跡部的惜才之心啦,不過...”淺淺說著笑了笑,“雖然這麼說有點不太負責任,但是龍馬的話,應該沒問題的。再說,不是還有手塚在麼?你和跡部作為對手都這麼關心,那作為青學網球部部長的手塚來說,肯定不會讓龍馬就這樣下去的。手塚那個人,還是值得讓人信賴的。”
“你似乎很欣賞手塚國光?”
“嘛,算是吧。”淺淺笑笑,伸了個懶腰,“我要去找毛利偵探,真田你給我一把傘,就先回去吧。”說這話就想去拿傘,然後才發現,真田手裡隻有一把傘,“你不是去借傘了嗎?”
真田拽拽帽簷,“抱歉,我忘了。”
喂,忘了?忘了什麼,記得借傘卻忘了要借兩把麼?淺淺目瞪口呆,“喂,你忘的這個點,是不是有點不太對?”
真田什麼也沒說,隻是默默的撐起傘,然後問:“你要去什麼地方?我和你一起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