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病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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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知道清風道人留給歸舟的絕筆信中寫了什麼,自此之後歸舟再沒有提到過雲隱。

此後數年,歸舟就當自囚於山中,學做一位隱士——春聽鳥聲、夏聽蟬聲、秋聽蟲聲,冬聽雪聲,彈琴作畫,修行打坐,不問世事。

白榆好音律,歸舟擅箜篌,兩人常聚書房探討音律、臨摹字帖、賞玩金石,偶爾也會動手“論道”。

含混還是看不慣歸舟,但從不敢在他麵前晃蕩,隻偶爾出來捉弄鶴童一番,其餘時間全都拿來睡覺。

用他的話來說,就是:“眼不見我心不煩,本來小爺我天天出門欺男霸女,過得滋潤著呢。現在被困在山裡,不睡覺還等著白榆把我拉去當免費勞動力,順便再給我上兩節‘之乎者也’的酸課?”

“我還年輕,沒那麼想不開,上趕著聽酸課,你看小爺像什麼很賤的人嘛?”

這一年冬日的雪很大,暴雪連續下了三日三夜,不曾停歇,天地一色白茫茫,不見人蹤、難見鳥跡,仿若琉璃世界。

白雪壓翠竹,紅梅覆霜雪,千樹梨花一夜開。

綠竹似是承受不住,竹梢挨地,清脆一聲“劈啪”,殘雪從斷開處迸發,上半段便直挺挺倒下來,一株纖細竹子就斷了

歸舟這夜睡得實在不怎麼好,院外的折竹聲不絕於耳,劈裡啪啦響了大半夜,直到五更天才沉沉睡了過去。

“郎君、郎君?你醒啦?”鶴童趴在床邊,支著肉乎乎的臉頰,一雙大眼睛裡滿是擔心。

歸舟有氣無力伸手,想要撫一撫鶴童的包包頭,卻發現自己根本使不上力氣。

鶴童趕緊提著裙子跑出去喊人,歸舟張張口,想叫住她,意識卻再一次朦朧,恍惚間,他聽到嘈雜的腳步聲、有人哭喊他的名字。

歸舟意識再一次墜入深沉的昏暗。

他夢見猩紅的血液、昏沉的天空……還有生鏽的刀槍,渾身雪白頭長仿若鹿角的梅花枝的女人將一枝紅梅交給小女孩兒。

光怪陸離,支離破碎。

歸舟再一次醒來的時候,已是末時,外麵雪下得小了些,但沒有停,雪花如同撕碎的棉絮洋洋灑灑倒下來,明瓦映出雪光,竟比白日更亮堂。

“哎呦,你終於醒了。”

含混抱著雙臂,一臉囂張,目光投向窗外雪地:“一睡睡三四天,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死了,用不用我幫你準備一口薄棺,你在裡邊兒睡得舒服,還暖和。”

“含混!“白榆的聲音參雜著微薄的慍怒,含混少見白榆這樣嚴肅,趕緊閉嘴,退到一邊。

青鬆童子端著一碗尚帶餘溫的湯藥,鶴童跟在後麵提著一竹籃雕花蜜餞,小短腿才跨進門檻。

鶴童向來極擅觀顏察色,走廊上遠遠就瞧見白榆神情不愉,特意跟在青鬆童子屁股後麵走慢一些、步子邁小一些、最好不用進去。

可惜短短一段遊廊總有走完的時候,跨過門檻正撞見含混被警告,於是貼著家具邊慢慢往歸舟床邊蹭。

放下竹籃就往床尾那邊縮,儘量讓自己的存在感弱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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