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煉丹(2 / 2)

床頭的香燃至儘頭,歸舟抬起頭,失落道:“師父,我要走了。”

“嗯。”清風點點頭,放下縫補的衣裳起身,慈愛地撫過歸舟頭頂,“孤光,你記住,修神修心,修仙修命,去人間吧,去人間。”

“因緣集會,聚散得失,總該親自體驗一遭,不入世談何出世。”

說罷,拍拍歸舟的背,用力一推:“好啦,明月奴,你該走啦,往後的路,你就要一個人慢慢走了,平安喜樂,一路順風。”

畫麵定格,裂痕刻骨,自下而上蔓延,而後崩潰,如同打碎的鏡麵,碎片亂舞,歸舟墮入更深的黑暗。

“小兄弟,怎麼在這兒睡,醒醒、醒醒,這可不是好地方。”

歸舟費勁睜開酸澀的眼睛(實際隻睜開一隻眼),一中年男人頭戴鬥笠,身披蓑衣、腳踩草鞋,腿肚子上泥點緩緩滑下,滑出一道道粘上沙礫、枯草枝的灰黑痕跡,積累的雨水順鬥笠的脈絡澆到歸舟的臉頰上。

雨越來越大。

歸舟緩緩磨過頭,喉間呼嚕幾聲,手腕光潔,沒有牙印,嘴唇蠕動幾下,手指輕顫,哀求的目光投向男人,隨即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昏迷前還隱約聽見男人大聲喊道:“小兄弟,小兄弟……”

中年人思慮半晌,見歸舟衣著光鮮,自覺有所圖,一把扛過歸舟,嘴裡哼唱無名小曲兒,步法輕快,漸漸遠了。

隱隱幾句不成調的詞傳來:“攻書學業,五十餘年頭似雪。金榜無名,始信儒冠多誤身。妻亡子夭,恩愛無時來入道。深謝師恩,湛然常寂升九天。”(2)

歸舟隱隱約約聽見幾句,不多細想,徹底昏過去。

草鞋踩過泥水坑、芳草叢、碎石路,最終到達一間四麵漏風的茅草屋。

歸舟醒來自覺渾身灼熱,疼痛難忍,如墮雷火,心下惴惴不安,扶牆走出才見那中年人蹲坐門檻,拿一卷經書誦讀,定睛一看,原是《太上感應篇》。

環視四周,茅草屋的牆壁上掛一副褪色的孔夫子像,桌邊放一張不知何年何月的秀才文章,墨跡微微暈開。

“施恩不求報,與人不追悔。”(3)中年人在歸舟說話前搶先開口,臉上一片淡然,倒真像個淡漠名利的山野隱士。

歸舟強忍疼痛灼熱,啞聲道:“所謂善人,人皆敬之。(4)汝救我,所圖善名,是為天道庇佑、福祿相隨、所作必成?”

男人搖搖頭:“我父母妻兒皆死儘,功名於我如廢紙,救人出自本心,若說所圖,不過為泉下家人積德罷了。”

話雖如此,可男人臉上卻又浮現出一種希冀,繼續道:“論跡不論心,論心世上無完人(5),何況我一個並無聖人德行的升鬥小民。”

“你無所求,我贈你功名利祿,有錢做法事,超度亡魂、泉下富貴易如反掌,畢竟,有錢能使鬼推磨啊!”歸舟輕輕吐出的話語如同一道驚雷直接打到中年男人頭上。

“若是嬌妻幼子在懷,父母泉下欣慰;香燭紙錢供奉不斷,來世做對鴛鴦不晚。此事傳出,何人不讚深情,名聲皆有,主考官高看一眼。且功名到手,利祿還會遠嗎?”

男人眼光閃了閃,未開口答應。

歸舟忍住皮膚迸裂的疼痛,繼續搞傳銷,帶幾分蠱惑:“父母妻兒皆歿,無欲無求,隻掙功德,與死灰槁木有何區彆,若功名儘棄,利祿不受,你所求為何?”

這話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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