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蠶窩床底下大氣都不敢出,心臟提到嗓子眼兒,差點噦出來,恨自己藏身床底。
葛根手指摩擦拐杖:“我還要找那個小人,就不多停留了。”
歸舟送他出門,目送葛根身影消失在花林,這才轉身道:“書還我,你是······小說家的?”
“是的是的,我筆名兒破繭天蠶,你叫我天蠶就好。”那人趴床底左顧右盼,確定房中無他人才敢磨磨蹭蹭從床底滾出來。
“對不起哈,撕的是我的紙,就詐你一下。”
翻身起來拍拍膝蓋上的灰塵,一臉諂媚獻上書冊,搶先道:“哎,我以他為主角,寫了兩部市井小說,他自己又定製了兩部小說,還沒來得及寫就出事了。”
“市井小說嘛,都得沾點風月,不然人家不稀得看嘞。他氣性大,找我討要說法來嘍。”
頓了頓,佯裝低頭拍灰,嘀嘀咕咕:“小說賣都賣了好幾茬兒,那地方也不是現實,現在收回來都來不及。再說,寫皇帝的野史人皇還沒說啥呢。”
歸舟似乎對這些不感興趣,冷淡道:“若是尋常風月,人家費不著拖著殘軀來找你算賬。”
“或許吧,”天蠶撓撓頭,“隨便寫的,我都快忘了我寫的啥。”
忽然,天蠶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本薄薄的冊子:“你要看嘛?十錢一冊,天蠶獨家新書手稿搶先看哦。”
“不了。我記得你家天一閣有自己記載的《周書》,方便送貨上門嗎?”歸舟拿起冊子,垂眼摩擦封皮。
天一閣藏書浩如煙海,天蠶思索半天才想起來角落落灰的《周書》,一口應下:“可以啊,春秋衙有點遠,得半錢銀子,多加半錢銀子送你本野史當添頭。”
“仙門百家都要習經史子集,我家各類藏書常備拓印,還要其他的嗎?”
“一本夠了,幫我送到竹山,”歸舟淡聲吩咐拋出一兩銀子,天蠶微微屈膝雙手往前一奪,捏住銀子暗自掂量,眉開眼笑。
歸舟不看他,從手邊書架抽出一冊古書遞過去:“要完整的幾冊,加本野史。”
天蠶接過,略略翻過兩頁,篤定道:“這不是我家天一閣流傳的拓本,是人間流傳的史書。”
“我家的史書行文跳脫、內容詳實。這本人間史書卻晦澀難懂,細節處多用春秋筆法。”
屋內燈火通明,歸舟又取下一冊古書,這冊書或許被被人翻閱太多次,已經起了毛邊,個彆字被水漬暈開,皺皺巴巴——《周書武帝紀第五》。
天蠶放下手中古書,含糊不清道:“天一閣的史書更加詳儘客觀,春秋筆法較少。”
歸點頭示意自己知道,追問:“人間的史書都要春秋筆法一番,博取上位者一分寬容。你家的史書緣何詳實?”
天蠶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倒也不全認真,些許地方也要春秋筆法一番。不過真實性這一點我還是能保證的。”
“記載能這麼詳儘還要仰仗我家三門神通———傀儡替死、隱身遁逃、聽眾生信,三者相輔相成。”
天蠶伸了個懶腰,隨手撈起一個蘋果啃,感慨道:“人間的史書一代一代修過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誰知道呢。”
“想想春秋筆法也挺沒意思的,在其位謀其政,是非功過由後人評說,如此便好。偏要強行介入,搞得自己被野史編排夠慘。”
“如周武帝酷愛臣妻、平昭公主男寵房……風月軼事總是更為人津津樂道,流傳更廣。”
歸舟覺得自己跟不上天蠶顛三倒四還亂跳的思維,隻能跟著問:“你編過野史?”
“當然沒有,我不是那種人———誰在那兒!”天蠶抬頭被窗邊黑影嚇一跳,蘋果骨碌碌裹上幾圈灰塵。
葛根的臉此刻在天蠶眼中比鬼都嚇人,偏生葛根對著天蠶陰惻惻笑。
天蠶被蘋果噎得一口氣沒上來,捶胸頓足。起身不小心掀倒繡凳,再顧不得許多,直接往臥室衝,撐著窗台準備逃跑。
葛根的捆仙索自袖中飛出,纏住腳腕兒,一隻已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