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請講。”
聲音比臉色更冷。
蕭婉一直很難從韓溫的表情中探知太多情緒和想法,這也是蕭婉格外警惕韓溫的原因之一。小小年紀,喜怒不形於色,像個老者一般,又有那麼多厲害的傳聞,太妖。
但剛剛蕭婉瞧出來了,韓溫生氣了,他似乎很抵觸自己提條件。這廝終於有點輕狂氣盛的少年樣了,終於原原本本地展露出‘他不把公主放在眼裡’的醜惡麵目。
這麼逆反,說他沒有野心,誰信呢。
“聽說壯武將軍進京師之後,尚未領實職。洗清嫌疑之後,讓董將軍來做我的侍衛隊教頭。”
欲要打垮他們,必先使其分裂。將董良策弄到自己眼跟前來監視,一切就方便很多了。
韓溫愣了下,沒想到蕭婉所謂的提條件居然在董良策身上。
“這話公主應該對董良策本人說。”
“你是他大哥,你同意了,他自然就同意。先說你是否願意?”蕭婉問。
公主想先拉攏他的身邊人,再對他出手。此舉倒是聰明,懂得循序漸進,不過終究沒用。
“好。”韓溫應承下來。
既然話沒戳破,麻煩能少則少。教頭隻是個臨時差事,倒也無礙,儘早洗清董良策的嫌疑為好。
至於公主那頭,他改日尋機會再去婉拒。瞧公主是個聰明又很顧體麵的人,他隻需要隱晦提及一下,她應該就會領悟,懂得放手。
這時候,柳正照唯一的兒子柳同光被帶上來了。
柳同光進來之後就慌亂地行禮,看到父親後更激動,詢問到底怎麼回事。
“爹爹,母親怎麼會——”
柳正照痛心疾首,摟住了兒子的肩膀。父子倆差不多高,腳也差不多一般大。
蕭婉叫來於判官,問他昨天柳正照出城辦案的情況如何,隨行人員都有哪些。
“帶著張仵作和十幾名使力一起去的,凶手還沒確定,不過已經有懷疑的人了。”
韓溫聞言後,目光就落在柳同光身上。蕭婉這時候也看向柳同光。
於判官瞅這二位貴人都這麼看,他也跟著看過去。於是,就演變成了在場所有人都在看柳同光。
柳同光跟父親一起傷心完之後,見大家都在瞅著自己,慌張得不知如何是好,頭上開始冒虛汗。
柳正照覺得很奇怪:“你們這是?”
“董良策不是凶手。”蕭婉的話在安靜的大堂內分外清晰。
剛剛被押進大堂的董良策聽到這話,驚了一下,抬頭看向蕭婉。
“你為何不為自己辯白?”蕭婉質問董良策。
在場的其他人,除了韓溫都很吃驚,不約而同地把目光轉向董良策身上。
董良策支吾兩聲,他看了一眼韓溫,皺眉老實地回答道:“因為我不知道自己殺沒殺她。”
“是他殺了母親!他身上還粘著母親的血!爹爹昨天晚上臨時出去辦案,我好心好意替爹爹招待他喝酒,喝得七八醉的時候,他便誇讚母親長得漂亮,風韻猶存。我當時也醉得不行,便沒多想。現在才明白過來,原來他早對母親存了歹心!他必定趁著醉酒便大膽起來,去欺辱了母親!”
柳同光說著就顫抖著雙唇,流下兩行淚。他跪在地上,懇請柳正照為母親報仇。
董良策不敢相信地搖頭,“不可能,我怎麼可能說出這種話。”
“都不記得了?”韓溫問董良策。
董良策愣了下,點了點頭,想得頭疼也想不起來,他現在還覺得有些恍惚,神智好似有些不夠用。“最多隻記得我昨天來這,跟柳同光高高興興得喝酒了,越喝越多,後麵的事忘了。”
“董良策,你怎能乾出這種事情!我殺了你!”妻子被辱被殺,這等恥辱柳正照豈能忍受,憤怒之下就要衝向董良策。侍衛早眼尖手快,將柳正照控製住了。
“他不是凶手,你們聽不見我說話麼?”蕭婉無辜眨眨眼,看著柳正照父子倆。
“案子要講證據。”韓溫語調刻板地提醒。
蕭婉不滿地瞟了一眼韓溫,她當然懂證據,今兒便讓你們好好開開眼界。
“可以證明董良策不是凶手的地方有三點:
第一綁繩手法,繩子綁在死者腿肚和手腕下側,相對於手腕和腳踝,都是比較粗的位置。如果死者處在清醒狀態,完全可以掙脫。那如果死者不是清醒的,完全可以不綁繩子,畢竟腿部綁繩的方式實在是有礙凶手進行侵犯,假設凶手真有侵犯企圖的話。
第二血跡,董良策胸口血跡類似圓形,沒有噴濺的痕跡,看起來很像是有人故意拿東西沾血染上去的。
第三血腳印和步距,腳印有重跟,很像是小腳穿大鞋走路造成。步距才十六寸,我見過董將軍走步,這個步距對於董將軍這樣高大的身材人來說,太小了。”
蕭婉說完話,所有人都很安靜。
太像了!
公主這番話讓於判官恍然響起了一個人,大周朝最鼎鼎大名的斷案神人齊修傑。那時候他還隻是京府府衙的一個小小的七品司錄參軍,齊修傑是府尹。齊修傑在任期間,斷案無數,沒有一樁冤假錯案,又平反無數樁冤獄,被百姓們稱頌為齊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