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婉離開京府後,並沒有回宮,而是直奔神武侯府。
齊修傑不僅是大周鼎鼎有名的斷案神人,他還文武兼修,鎮北有功,是先帝禦封的神武侯。如今已經年過六旬,告老在家。
蕭婉自小跟著學武的師父正是齊修傑。她勘察現場的能耐,也都是從齊修傑那裡所學。
蕭婉小時候最愛聽齊修傑講破案的故事。後來大些時候,她因為好奇,曾央求過爹爹幾次,被允準扮做書童,跟在齊修傑身邊去勘察凶案現場。
蕭婉最初見死屍的時候,就比一般人的接受能力強。大概是因為她聽多了齊修傑形容死屍,又或許她年少無知,所以無畏。
齊修傑一直覺得蕭婉是個可造之材,因為她天生觀察力強,在破案方麵比彆人更具有優勢。隻可惜出身太過高貴,注定走不了這條路,為此惋惜過不止一次。
今天在她的協助下,成功破了一樁在京府府內發生的案子,蕭婉迫不及待就想把這個喜訊告知自己的師父。好歹讓師父知道,他總算沒白教她那麼長時間。
蕭婉抵達的神武侯府的時候,花白胡子的齊修傑正精神矍鑠地拿著水瓢澆花。人未抬眼,聽見蹦蹦跳跳的腳步聲,齊修傑就笑起來,知道是蕭婉來了。
“師父。”蕭婉歡快地跑到齊修傑跟前,恭敬地問好。
齊修傑打量蕭婉:“公主這蹦蹦跳跳的毛病還沒被皇後給改過來?”
“怕是這輩子都改不了了。”
蕭婉無奈地聳了下肩,引得齊修傑又是一陣笑。
“你呀,還是少氣她兩次為好。”
“師父放心,娘娘最近忙著修道祈福,沒工夫管我,暫時氣不著的。”
“便得機會跑出來?”齊修傑彎腰又舀了一水瓢水,繼續澆花。
“不是,我有這個。”蕭婉掏出金牌給齊修傑瞧,順便就接過水瓢幫齊修傑舀水。
新來的侍童見狀慌忙想去幫公主拿瓢,被身邊的老婆子拉了一把,打眼色製止住。
齊修傑雙手接過金牌看了一眼後,就雙手交還給蕭婉,囑咐她不許濫用。
蕭婉乖乖應承。
師徒倆轉到涼亭內落座,蕭婉對齊修傑道:“徒兒最近碰見一樁難事,想請師傅幫忙解惑。”
齊修傑點頭。
蕭婉粗略描述道:“某人偽裝身份,背地裡對外人說我姐妹的壞話,還說早晚有一日會推舉更厲害的人替代我姐妹的位置。轉頭他就像沒事兒人一樣,跟另一位他敬佩的‘大姐’,一起伴在我姐妹身側。
某人在外風評很好,人人都誇讚他,某人大姐就更厲害了。我雖為公主,卻還是苦於沒有實證揭發他們,所以心裡焦急得很,此刻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齊修傑笑問:“那某人說你姐妹的那些壞話,可否屬實?”
“呃……”蕭婉猶豫道,“好像是的。但我姐妹那地位是正當得來,名正言順,他們搶占卻並非道義之舉。”
“‘某人’當嚴密監察,伺機抓其證據。‘某人大姐’當疑罪從無,暫且定其無辜,若你實在懷疑,就多接觸暗中監察,總之還是要憑證據說話。切忌獨斷專行,不可僅憑一己之願論斷是非,否則極可能會出冤案。”
蕭婉點點頭表示明白,“我會嚴密監視他們,隻要他們有行動,一定要抓住他們的證據。”
“若敵方並非壞人,且還是有才華之人。倒可用懷柔之法,收攬人心,為己所用,化乾戈為玉帛。至於公主的好姐妹,若品行不端,當規勸她改邪歸正。”齊修傑說罷,意味深長地笑看蕭婉一眼,便低頭飲茶。
蕭婉有些局促,總覺得自己的師父好像窺探到了她的心思,好像知道她具體在說誰一般。
不過師父所言極對,她應當努力把爹爹給掰正了,再皇恩浩蕩,將這些好反賊給感化了,當然如果他們真是‘好反賊’的話。
蕭婉回宮後不久,就聽到了京府那邊消息,案情已經全部理清了。
柳同光雖是柳正照唯一的兒子,卻是庶出。近幾日柳正照正同妻子王氏商議,是該將家業交給柳同光來繼承,還是從族內兄弟那裡過繼一個嫡子來繼承。柳正照覺得還是交給親生兒子好,王氏則不認可柳同光的人品,認為選個合適的人過繼更好。柳同光知道此事之後,便萬般憎恨王氏,生出殺心。
昨晚恰巧柳正照臨時離開,董良策來了。思及董良策是個武夫,做事必定魯莽衝動,加之他父親對董良策也有反感,柳同光便想到了一個自以為完美的殺人計劃,誣陷董良策奸殺王氏。他本以為自己將現場偽造得很好,案子由他父親或府衙內的人審理,肯定不會出什麼差錯,萬沒想到公主突然駕臨,揭穿了這一切。
次日,董良策領旨後,進宮謝恩。
蕭紹隨後就帶著董良策和韓溫一起來到春華殿。女兒辦了大案子,給他長臉了,蕭紹自然想熱鬨一下,重溫案件經過。
“怪不得臣昨日覺得自己的腦子不是自己的,原來是柳同光那廝在酒裡下了猛藥,弄暈一頭牛都不在話下。可憐王氏大半夜給他開門,還以為柳同光真誠給她道歉,為她敬茶,結果竟被——唉,這渾兒子忒歹毒了!早存了心思殺母,早備好了藥!”
蕭紹認真地聽著董良策講述,不時地用眼神示意蕭婉,誇她厲害。蕭婉卻不那麼興奮,使勁兒地往蕭紹跟前湊,警惕地盯著董良策和韓溫,以防他當堂做出弑君之舉。雖然她明知道這倆人不會傻到這麼乾,蕭婉還是本能地想保護自己的爹爹。
“你這丫頭,再往前靠,為父便看不見人了。”
蕭婉愣了下,笑著往邊上挪了一點點。
“董將軍講得太精彩了,嗬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