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婉愣了下,疑惑地看著韓溫。
韓溫也愣了下,異色在他眼底轉瞬即逝。等他再回眸看蕭婉的時候,依舊是平常那副淡然疏離的模樣。
蕭婉差點懷疑自己聽錯了,奈何她聽得太清楚,韓溫確實說了‘公主請自重’沒錯。
這廝居然膽敢警告公主自重!
她怎麼就不自重了?
“韓學士此話何意?”蕭婉隱忍地抽動嘴角,把手背在身後,儘量保持住自己美好的耐心。她是個講理的好公主,會先問清楚原因再揍他。
錦環等人察覺到氛圍不對,紛紛湊了過來,看起來像是給公主壯勢,實則她們是為了緊盯著公主,以防公主突然動手,毀了她們苦心經營多年的清冷儀範。
‘華陽公主在東宮門外毆打外臣’,這種事如果傳到皇後耳裡,她們這些小宮女的命都得了結。
主仆陣仗極大,特彆是華陽公主那副冷貴的氣派,十分懾人,普通人見了定然畏懼。
韓溫卻隻是泰然地往後退了一步,不卑不亢地對蕭婉再次施禮,“公主貿然臨近,非禮也。此在東宮門外,若被外臣見了,隻怕有毀於公主名聲。”
蕭婉注意了下自己和韓溫之間的距離,確實挺近的,剛才韓溫還退了一步,所以之前他們的距離更近。剛才一時衝動著急,她步伐邁大了。
蕭婉覺得韓溫這次的提醒非常好。她真的一丁點都不想跟韓溫這種刻板無趣的人傳出什麼風流鬼話來。要傳也該跟齊遠傳,那才不算丟臉。
蕭婉連退三大步,稱讚韓溫道:“韓學士提醒得極是,我剛才一時情急,倒疏忽了。”
韓溫見蕭婉步乾脆退步,言談大方,沒有絲毫羞憤之色,自然不懷疑她的解釋。看來是他多想了,也怪他受這種騷擾太多,習慣性地以為公主衝到他跟前也是為了‘訴衷情’。
“流民一事,下官勸公主還是不要多問為好。”韓溫回答了蕭婉的問題。
“你知道原因?”
蕭婉目光猶若利箭,緊盯著韓溫,見他不說話,知道他默認了。蕭婉決定繼續進一步試探韓溫的態度。
“韓學士,你能做樞密直學士,還有你們韓家有今天,都是托誰的洪福?”
“陛下。”韓溫知道蕭婉讓他吐露這個答案,一定有後話等著他。
“那你身為臣子,可該忠於君王?”蕭婉再問。
“自當鞠躬儘瘁。”韓溫回話的時候頷首保持著禮節,但脊背挺直,表情很淡,有著一身任誰都折辱不了的桀驁。
“好,這可是你說的。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如違背諾言就遭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死得要多慘有多慘!”蕭婉話越說越狠,盯著韓溫的眼神兒想要吃人一樣。
韓溫雖然不能一直注視著公主,但他能感受到來自公主那邊的不善之意。
蕭婉說罷就甩袖走了。
望著蕭婉的背影,韓溫心中騰起許多疑惑。怎麼聽起來公主對他似乎並無好感,反而十分厭惡?莫非之前是他誤會了?送木耳、丟帕子,難道還有彆的寓意不成?
韓溫微微蹙眉,原地沉吟了片刻,始終沒想明白,便先行去了東宮。
蕭婉氣呼呼回到春華殿,掐著腰在屋裡忙亂地轉了幾圈之後,才想起來自己好像要去東宮,結果因為碰見韓溫就折返回來了。
“罷了,去把董良策叫來。”
董良策跑來複命的時候,看見春華殿外的石階上站著兩名宮女,皆蒙著麵紗。一位身姿曼妙,眉目清冷,目光平靜地看著他。另一位頷首垂眸,十分恭謹。
董良策忙拱手請她們二位幫忙給公主傳話。
“走吧。”
是公主的聲音。
董良策驚訝地看一眼那名眉目清冷的女子,才反應過來原來華陽公主在扮宮女。
董良策行走在前,倆‘宮女’行走在後。他以幫公主去宮外采購為名,在宮門口出示金牌,順利出宮了。
董良策看著已經利落騎上馬的蕭婉,猶豫不已,“公主確定要去?”
蕭婉用“彆廢話”的眼神回瞥一眼董良策。
董良策隻好跟著騎上馬。
“這事誰敢傳到陛下耳裡,我定竭儘所能,讓他一輩子都不好過!”蕭婉聲音狠厲。
董良策緊張地咽一口唾沫,連忙發誓保證,他定守口如瓶。
蕭婉用便利落地揚鞭疾馳在前。
馬飛奔如箭,馬背上的人卻穩如泰山。
董良策沒想到平常看起來嬌貴冰冷的公主竟有此等高超的騎術,心中不禁暗暗佩服起來,他和錦環隨後就騎馬跟上。
三人騎行近兩個時辰,抵達距離京師百裡之外的亂葬崗。未到之時,一陣風過,就有淡淡的腐臭味兒飄來。
蕭婉下馬之後,將馬捆在路邊的樹乾上。董良策指著路邊的小路:“裡頭就是了,都是墳頭和死屍,隻怕會臟了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