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竟敢攔駕唐突公主!”錦環觀察自家公主麵色不虞,立刻擺出架勢吼齊遠。
齊遠鬆開手裡的韁繩,便屈身在蕭婉跟前行禮請罪。玉冠束發,卓姿不凡,因他皮膚極為白皙,帶著一張娃娃臉,低眉順眼時中透著七分乖巧,像一隻餓壞了乖巧求食的小奶狗,叫人忍不住憐惜。
蕭婉喜歡這樣乖巧的臉蛋,淺笑時眉目清明,透著淵博的學識,薄唇微動,神采飛揚,便道出一句句縝密不凡的推理來。
還記得他梧桐樹下一襲青衫,回眸時雙眸瀲灩,溫柔憐惜地看著哭著鼻子的人,得知她被冤枉了之後,便從‘案發現場’一點點找線索,耐心和她一一解釋,捉到了咬壞蘭花的野貓,最終讓她在皇後母親跟前揚眉吐氣,解釋清楚了誤會。
喜歡?有過一些的,對他推斷案情時神采的仰慕,對他字字珠璣縝密結論的崇拜。
蕭婉調轉馬頭。
齊遠愣了下,猛然提高音量質問:“僅此而已?”公主的喜歡僅此而已麼?
蕭婉頓了下,她當然明白齊遠這四字的意思。
“僅此而已,與你無關。”
即便是曾經有過仰慕,也是她自己的事了,與他無關。
作為大周的公主,很多事注定不會因為自己的喜好而來。更何況齊遠給她的回應並不真誠,倒叫她原本的那點薄淡的喜歡更加站不住腳了。
一個少時錯付喜歡的人,和一個能決定廟堂命運的人,選哪個答案顯而易見。
蕭婉沒有絲毫猶豫地策馬疾馳而去。
齊遠蹙眉,許久之後才挺直身子,整理衣袍。轉身之際,便見在角落裡翩翩而立的韓溫。他嘴角掛著溫文爾雅的微笑,襯得他那張臉越發清俊無雙。與他目光相對時,齊遠心中一凜,隻覺得這人就如披著美皮的毒蛇,即便在角落裡安靜蟄伏,也沒人會因為他的‘靜好’而忽視他的危險。
“你——”
韓溫轉身之際,齊遠終於沒繃住,突然問道。
“想尚華陽公主?”
“嗯。”
雖然有所預料,但聽到這答案齊遠還是心裡抖了一下,抑製住自己的情緒衝動,故作淡定地踱步到韓溫麵前,問他緣故。
“我聽說你一直不想尚公主麼,一向不屑於被聯姻製掣。”
“君有命,臣子自當遵從。”韓溫輕笑一聲,故意拿疑惑的眼神看著齊遠,“請齊判官謹言,不知道的還以為我韓家有謀反之心。”
韓溫說罷便悠然踱步而去,大有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意思。
齊遠麵色鎮定地目送韓溫而去,一雙手背在身後,拳頭早已經握得發抖。明明當初他感覺到公主情意的時候,心裡是抗拒的。他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有怒氣,為何會有後悔之意。或許因為對手是韓溫,他單純不想輸給他。
……
垂拱殿。
蕭婉親自泡好了明前龍井,送到皇帝蕭紹跟前,笑著請他品嘗。
蕭紹抬眸瞧了眼茶碗裡的茶湯,色澤青碧,茶香撲鼻,倒是好手藝。
“爹爹嘗嘗。”
蕭紹暫且不動,隻拿眼睛斜睨蕭婉,“先說什麼事。”
“爹爹,讓韓溫做女兒的駙馬,最合適不過。”蕭婉開門見山,毫不含糊。
蕭紹真想嘗嘗這茶,還以為蕭婉又是央求他什麼胡玩亂鬨的事,今兒心情不錯,倒無所謂,答應她便是。蕭紹一邊欲品茶一邊點頭應承,隨即手一抖,把茶碗乾脆丟在地上。
“你說什麼!”
宮人們見狀,嚇得跪倒在地,齊呼‘陛下息怒’。
蕭紹本來還沒反應過來發怒,在眾人齊聲的提醒下,他才想起來生氣,怒火蹭地竄出來,叱令蕭婉再把話說一遍。
蕭婉蔫蔫地垂著腦袋,沒敢吭聲。
這件事她直接提是不太合適,不過她們父女間一向親厚,禁得起考驗。若是通過彆人,不管是皇親國戚還是皇後,都容易在傳遞的過程中出變數。
“你怎麼不說話了?我讓你再說一遍!這話是你女兒家能說的麼……”蕭紹自己都沒意識到他說的話前後矛盾,他猛然起身,生氣地指著蕭婉的鼻尖訓斥他好一通。蕭婉一聲不吭應對,等蕭紹發了一通邪火之後,氣總算消了大半。
刺激來得突然,蕭婉曉得蕭紹會有這一通火要撒的,火越大越好,一會兒解釋明白緣由,他自然就會內疚,更加心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