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如冰,挑著眉望她,好像充滿了厭惡:“你今日這麼急著來找公主,所為何事?”
“你竟然派錦衣衛跟蹤我?”顧雲瑤反問道。
“是又如何?”梁世帆不覺笑了,她當真是聰明,連這一點都想到了。
不僅如此,顧雲瑤還說道:“你其實已經倒戈向陳貴妃那邊了吧?所以你來公主這邊,是因為她與太子殿下交好,你在通過公主的舉動,來監視太子的動向。”
“所以呢?”還是那麼輕描淡寫的三個字。
梁世帆在這當中,已經離她十分近了。幾乎是居高臨下看著她,那眼底,一閃而過一絲神似留戀的情感,但須臾之間就沒有了。
“這都是你的猜測罷了,我不過是公主殿下身邊的一條走狗,皇家的人也都把我當成是狗。”好像說到了什麼可笑的事,梁世帆不禁說得有些多,“他們想要我去哪裡,我就去哪裡。貴妃娘娘也好,公主殿下也好,我隻消記得,不管是他們誰,我都是他們身邊的一條狗。”
“那狗就該有狗的自覺。”顧雲瑤也不覺將話說得有些重,他看起來隨時都會把身子壓下來一樣,雨夜裡,還有前世的記憶,一幕幕開始在腦海裡重演,顧雲瑤想製止那種親眼看到親人遇害的恐懼感,抬起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就是這個眼神,讓他難以接受,幾乎是扼住她的手腕,梁世帆嘴角牽起一個弧度,麵孔卻有些猙獰。
“因為我沒有錢,沒有地位,所有人都可以欺我、詐我,甚至是羞辱我?”他的聲音抑製不住地吼了出來,“連你也是嗎?”
她忘了他,早就忘了他,他還記得啊……
還記得那個和彆人不一樣,笑容溫暖,輕聲問他要不要去醫館瞧瞧的小姑娘。
她那麼小的時候,他就覺得她長得好看,並不是因為她真的好看,是因為她的心,是暖的。
和彆人不一樣,明知他隻是想要訛一筆錢財,她卻露出了那麼天真無邪的笑臉。
懷裡的帕子被他一直小心妥善地珍藏。不管遇到什麼事,都會帶在身上。
她呢?根本不記得他了。
真是……太荒唐了。簡直可笑,可悲,讓他都覺得自己可憐。
為什麼要記住那段過往的人,隻能是他一個?
太子想要得到她,他就去想辦法摧毀太子;紀涼州想得到她,他也要去消滅紀涼州;蘇英也動過邪念,他也要毀了蘇英。
包括和皇上引薦顧雲瑤的閻鈺山,還有在門口見到的那位狀元郎。
顧雲瑤被他捏得疼極了,心一橫就在他的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
他總算鬆開了。那一口是咬得真的疼,梁世帆臉容都有些扭曲了,捂著受傷的地方,梁世帆咬緊了牙關看向她,蘇英說得沒錯,他根本奈何不了她,甚至連擁有她的本事都沒有了。
他是個太監,為了得到權勢,忍辱負重變成了太監。卻在成為了太監之後沒有多久,再次遇到了她。
顧雲瑤趁這個機會從他的麵前跑了,一邊跑,一邊不忘回頭看看他有沒有追上來。
兩邊築得極高的朱牆,將內皇城四四方方地困在其中。天外似乎還有天,隻是站在這裡麵,看不清遠方的世界。
梁世帆立在原地,沒有動彈,風拂在他的衣擺上,還是像層層疊疊的浮浪。
顧雲瑤一路跑,一路跑,不敢停歇,也不知道跑了有多久了,天色開始擦黑,皇宮裡麵很大,慌亂地見到路口就跑,她似乎迷失了方向。
前方拐角處,有朦朧的亮光映在宮牆上,還有人的腳步聲在慢慢靠近。
顧雲瑤不清楚來人是誰,也不敢輕易靠近,萬一是皇上,她此刻的舉動就是衝犯了聖駕,也不知該如何解釋冒冒失失跑到這個地方的行為。
對方似乎先聽到了動靜,一陣溫和淳淳的聲音,已從拐角處傳來:“誰在那裡?”
那聲音很特彆,以至於她立即聽出來是誰的聲音。
顧雲瑤終於走過去。楚淵不及仔細看清楚,一道倩麗的身影已經闖入了眼簾。
他心裡一驚,顧雲瑤已經先跪下行禮:“民女見過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