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從清泉山莊辭彆的,是住在彆院這幾日也會和老夫人參禪的空雲禪師。
打坐在馬上,似乎身無旁物,馬兒幽幽馱著他走在山路上,一步一步,不緊不慢,直到出了城門。
“來了。”
馬兒在一人麵前停下,空雲睜開了眼,一語不發,下了馬,對麵的人同他打招呼,空雲隻是回禮。
那人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二人便在城門外一個小鋪子坐下了。忙碌的小二早已見怪不怪,又見他們都是出家人,備了壺茶,就又去忙了。
“師兄千裡迢迢這麼趕來,不知何事?”
空雲字裡行間客氣著,可麵上一絲表情全無,兩眼看向的並不是被他稱為師兄的人。
那人空歎:“你,還不願回來嗎?”
空雲道:“貧僧雲遊四海,四處為家,何處往來。”
“主持一直在等你。”
“貧僧早已無牽無掛,不過是區區一介散人,不敢勞煩惦念。”
“你還是介意當年的事。”
“佛門之地,六根清淨,無欲無求。”
可他內心似有另一個世界,他曾言,都是紅塵過往中的人,隻要尚在呼吸,身旁有人,便依舊在這萬丈紅塵裡。
他本可無欲,一生所求也不過是一人的平安,可終究成空夢。
“有一個地方,他們或許能給你你想要的的消息。”
身為師兄的他,躊躇間還是將心中的話說了出來。
空雲這時才看向他,然後輕輕一笑,滿不在乎:“師兄想說是浮荼?還是桃花澗?或許,想說浮荼的機率更大吧。”
那人被猜中了答案,一時語塞:“你在青蘿寺這些年,不也什麼都沒有嗎?”
“所以廣源寺是和浮荼做了什麼了嗎?”空雲喝一口茶,掩飾他心中起伏的情緒。
那人搖了搖頭,了緣主持從碧落宮回去後,不知因為什麼,連續幾日向他們提起了空雲,他是了緣座下倚重的弟子本逸,與空雲自幼便在廣源寺長大,了緣一手教養,那時候空雲還不是空雲。
“師兄,如果這次來是為了讓我回去,那就白跑一趟了。”
“我知道,你住哪,我去看看,也好有所交代。”
“那便隨我來吧。”
本逸同空雲往青蘿寺去了,一路上空雲依舊閉目打坐,本逸也無話可說。
等到了地方,空雲先帶著本逸去了趟杏林,如今臨近開春,杏葉逐漸恢複了綠意,樹下的野花也正做著開放的準備。
偶爾有燕子飛過,空雲會停下腳步,看一看他們,再繼續帶著本逸往前走,禪院前幾日不在,竟重新爬上了綠蔓。
院中前麵有辟出來幾塊地,種著一些蔬菜,屋子旁邊高爬架是給這新一年的瓜果準備著的。
其實他生活的很好,在山野間、在山林裡,有萬物陪伴,時不常上寺裡禮禮佛,在杏樹下打坐參禪。
本逸跟他無聲走了一路,知曉了什麼。
二人簡單掃去身上風塵,這才去青蘿寺。門前掃院的小僧瞧見空雲,上前打了招呼:“禪師。”
“空境師父可在?”
“在,師父在禪房。”
“多謝。”
青蘿寺不大,比起廣源寺青蘿寺隻能說是普通廟宇,可本逸卻覺得這裡便是空空世界。
空境見了他們,聊了一些佛家之事,留人用過晚齋,空雲被拉去陪小弟子們練晚功了,本逸留下和空境說話。
“師弟應該從不曾提過我們,貿然唐突還望大師見諒。”
空境一直笑著,是一種父慈一般的笑:“不問過往,便也不存在說與不說了。”
“那小僧便直說了,本....空雲在這過得可好?”
“小師父也瞧見了,好與不好,空雲自在便由他說了才算。”
“他,什麼時候來的貴寺?”
“好些年了,算一算隻怕也有小十年了。不過空雲無心入寺,那杏林才是他樂意之處。”
“小僧去過那裡,很美,很靜。”
“今年的杏林好像比以往早些發新芽了。”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