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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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元帝被罵,神色怔忪了片刻,望著姚太後不解地道:“大楚得虞氏鎮守邊關,防著西梁,護住大楚太平百年。阿娘也說西梁人狼子野心,他們是喂不飽的野狗,不認主。阿娘常念叨為我坐穩天下江山,為何又費儘心思除掉虞氏,不怕大楚江山被西梁人奪了去?”

“那是因為你看不清,你記得書本教你的仁義,卻未曾真正看過你的天下,你的朝堂。”

姚太後逼近景元帝,眼神淩厲看來,景元帝莫名感到如烏雲壓頂,氣都快透不過來。

景元帝的僵硬躲避,讓姚太後說不出的失望。

“大楚上百年,虞氏亦同樣上百年。”姚太後緩緩解釋。

這些話,她估計景元帝聽不大進去,不過,她還是要說。

這是太師太傅的差使,他們還是臣子。龍椅上坐著的天子,無論是誰,他們都可以跪拜。

她是他的母親,他們血脈相連,可能隻有等到她長眠不起的那天,她才能真正放下他。

姚太後轉過身,走到椅子身邊,撐著椅子扶手坐下。抬手抵住眉心,眉梢的皺紋更深了些,疲態儘顯,仿佛瞬間就蒼老了。

“楚氏在百年中,不肖子孫一個接一個,江山風雨飄搖。虞氏紮根雍州府,護衛一方安寧,深得百姓敬仰。楚氏享受著榮華富貴,無上權勢,虞氏在流血,拚命。”

姚太後譏嘲道:“天下人不是傻子,他們心底自有評判。西梁是番邦,士人百姓總尚存著些氣節,哪能甘心外夷當政,會拚死抵抗。西梁始終比不過大楚的富裕,幾場大戰便能拖垮他們。大楚其他幾路駐軍,任其再昏庸無能,兵丁數巨大,遠勝西梁兵,就算西梁舉全國之力,以一敵十也無用。拿出幾根骨頭扔給西梁人,他們便會如餓瘋的狗一樣,爭著去搶骨頭了。”

景元帝低垂著眼眸,一下下把玩著棍子,姚太後那股無力,霎時不受控製衝上了頭。

“阿昉的確是我從小看到大,秉性肖似其父虞懷昭。虞懷昭心胸朗闊,心有大義,她亦如此。以前我不能確定阿昉,篤定她會心生反意。歲賜之事一出,我便能十成十確定了,阿昉不再是以前的阿昉!”

景元帝看了眼姚太後,明顯不同意她的看法。

虞昉在信中寫,她看到了他的畫像,可惜,遠不及她思念中的他。

畫筆隻能汙了他的顏色,繪不出他萬分之一的好。

即便如此,她在夜裡,亦伴著畫像入眠。

她與他關係非同一般,待她身子稍微好轉,便會啟程來京,盼著與他早日拜堂成親,一起看星辰朝陽日落。

若真正無情,如何能寫出這般動情的字字句句?

姚太後是他親生母親,待他的心,他從不懷疑。

隻她總覺著所有人都覬覦他的皇位,她責備他不上進,無心朝政,她卻緊抓住權力不放手。

他從頭到尾,都是她手中的磨喝樂玩偶。

哪怕虞昉騙他,姚太後又有何區彆?

姚太後見景元帝心不在焉,聲音不禁沉了幾分。

“你聽好了,西梁不足為懼,可怕的是虞氏,隻有虞氏,是楚氏江山的威脅!”

景元帝終於開口,茫然道:“阿娘,既然如此,你為何又將阿昉選為我的皇後?阿娘明知我未曾忘記阿昉,期盼等候她這些年,如何能忍心從我手上奪走?”

“因為你是我兒子!”

姚太後閉了閉眼,嗬嗬笑了聲,“你的那些情愛,與你阿爹一般,一文不值!”

景元帝怔怔坐在那裡,薄唇抿著,神色黯淡,看上去很是哀傷。

“張達善趙秉持你休要動他們,這明顯是雍州府的奸計。他們聽話得很,隻這一點就足夠,你彆忘了親疏,讓朝臣百官寒心。”

姚太後望著景元帝落寞的模樣,心到底軟了軟,未再多言,起身緩步離去。

西梁的麻煩需要解決,嚴宗等一眾朝臣不好對付,一大堆的事情堆在那裡,她實在沒功夫寬慰他。

政事堂。

嚴宗坐在圈椅裡,麵帶著隨和的笑容,對高樟道:“你的折子已經寫清楚,隻需再按實向太後娘娘回稟,不得欺君。大過年的,一切以喜慶祥和為重啊。”

高樟眼神微閃,暗自舒了口氣,拱手應是:“下官豈敢欺君,定當照著所見所聞回稟太後娘娘。”

姚太後並非君,他稱西梁的歲賜不知被何人劫走,並非欺君。他與陳弩遇到劫匪,乃是他們的私事,不欲在大過年的時候提及,引起朝野上下恐慌,也是忠君。至於張達善陶知府幾人在方家村的所做作為,他們已經離開,並不知情。

高樟遲疑了下,擔憂道:“相爺,不知陳侍郎那邊,他可會如實回稟?”

嚴相臉上的笑容不變,道:“陳侍郎與你一道前去辦差,你若看錯了,他也有錯。太後娘娘是明理的人,總要給出讓朝臣信服的證據,方能服眾。去吧,彆想東想西了。”

高樟放心告退,嚴相端起茶盞啜飲,老仆嚴七閃身進屋,道:“相爺,陳侍郎遞了帖子,求見相爺。”

嚴相笑嗬嗬道:“好好好,我這一天啊,反正儘見人了。見他也無妨。老七,你去,快過年了,高樟喜歡吃酒,你去給他送幾壇。頂頂親的兒女親家,老二媳婦又有了喜,這是高興的事,讓他多吃些。”

建安城的冬日最難受,尤其是下雨時,冰冷的寒意浸入四肢百骸,無論官員百姓,都喜歡吃幾盞驅寒。

稍微多吃了幾盞,便醉醺醺,反而落了一身寒,醉倒在外凍死,不小心摔傷之事時有發生。

嚴老七應是,躬身退了出去。

雍州府。

過年時下了兩場雪,太陽出來後,有人出門走親戚,雪被踩得臟汙泥濘不堪。

虞昉低調出門巡視了幾圈,她不嫌棄地上的臟汙,反而很欣喜。

有人在,就是人間煙火氣。

老錢不知從何處撿了根棍子,一會彆在身後,一會拿在手上旋轉。

“將軍,你為何會送陛下棍子?”老錢想起了什麼,問道。

“他就是根棒槌。”虞昉答道。

老錢喜歡撿棍子,每次看到時,都忍不住撿起來玩,屋中已經放了許多根。

不僅僅他,黑塔甚至虞馮也喜歡,他以為虞昉送景元帝棍子是投其所好,聽她肯定的回答,棍子拿在手上,有些刺手。

虞昉已經轉過影壁,老錢忙跟了上前,身後想起熟悉的腳步聲,他頭也不回道:“虞老摳,你也出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