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從餐刀上反饋回來的觸感不對。
眼睛已經徹底適應了黑暗,霍放掀開被他紮出孔洞的被子,方行烈不在床上。
他轉了轉脖子,重新回到走廊,發現方行烈正倚在寧小春房間對麵,在牆壁的夾角裡,藏在幽暗燈光投射出的陰影中。
黑暗中他的眼睛亮得驚人,看見霍放終於從自己的房間出來,他諷刺的笑了。
方行烈抬手接下霍放的劈刺,將他的手腕扭在身後,在他瘋狂掙紮的時候,掐住霍放的後脖根,把他往前麵壓。
霍放現在還不是他的對手,胸口堵著一口氣不讓他把自己按下去,兩人角力間,他恍惚聽見從骨頭深處傳來的哀鳴。
他捏著霍放的脖子,力氣大得手指好像要陷進對方的肉裡,方行烈無意陪霍放玩這種遊戲,他盯著對麵寧小春緊閉的房門,淡聲說道:“周連雪。”
霍放的動作停了下來,側頭看他,方行烈下巴微揚,說:“那個女人,在裡麵。”
聽到這話,霍放幾乎同時和他卸下了力道。
方行烈和霍放一前一後走上前,十分默契的將耳朵貼在寧小春的房門上,推門進去的時候,穿著一身白色長裙的周連雪正從她床底往外爬。
在底下待太久了有點渴,想出來找點水喝,沒想到這麼晦氣,正好碰到這兩個瘟神。
她半邊身子還藏在床底,沒來得及往外挪動,就被方行烈和霍放一人抓著一條手臂,毫不憐惜的被兩人拖了出來。
周連雪微卷的長發垂在胸前,遮住她大半麵頰,活像是剛被他們倆從地底拽出來的女鬼,沐浴著兩人嫌惡中充滿殺氣的目光,她吹了吹指甲,問道:“什麼事啊大晚上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儼然一副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麼問題的樣子,反倒理直氣壯的詰問他們倆:“夜闖女士的房間,不太好吧?”
方行烈和霍放抱著手臂冷哼,三個人對對方的想法心知肚明。
三人都信不過對方,誰也不願意先出去,防著剩下兩個人結盟反水,把自己騙出去之後賴在寧小春的房間不走。
一時間局麵僵持住了,儘管眼神都快擦出火星了子,但是非常默契的壓低了聲線,誰也沒有主動出手。
為了不吵醒寧小春,都想把聲音降到最低。
主動打破僵局的還是周連雪,秦嫵翻身時弄出的動靜讓霍放和方行烈分了神,她離床尾近,像條滑不溜手的魚一樣,趁機鑽進床底。
霍放和方行烈要去抓她,卻險些撞到床板上,周連雪縮在床底的一角,發出“嘻嘻”笑的氣音。
大半夜的簡直讓人忍不住頭皮發麻。
“算了,她不可能在裡麵躲一輩子。”方行烈攔下要拿刀去捅她的霍放。
到底是相處了十來年的人,方行烈知道周連雪喜歡躲在床底睡覺,倒不是餘情未了為她說話,他既然清楚她的這些癖好,自然也知道周連雪表麵膽小,發起瘋來卻像個神經病一樣,不管不顧。
他們幾個這一番折騰,再注意也難免弄出動靜,霍放顧慮床上睡得不太安穩的寧小春,冷著臉退了一步:“我要看著她。”
他撫著床沿,另一隻手撐在地上,看著床底的周連雪,伸出兩根手指隔空點了點自己的的眼睛,威脅的意味不言而喻。
做完這些,霍放才站起來,徑自走到衣帽間,倒退著藏進寧小春的衣櫃裡,在方行烈的注視中緩緩把門關上。
方行烈:“草。”
他狠狠一腳踢在地上,這都是他媽的什麼事。
第二天早上,趁著天還沒亮,周連雪和霍放相繼走出寧小春的臥室,還沒開始互相彆苗頭就看見站在門邊的方行烈。
他眼睛裡全是
紅血絲,應該是在門口守了一夜,霍放沒錯過他眼神裡的深思和殺意。
不是對著他們倆的,而是對寧小春的。
和另外兩個人對寧小春那奇怪的愛欲不一樣,方行烈對她產生更多的是深沉的殺欲。
早餐的時候,周連雪特地穿了一件裹胸似的無袖上衣,露出兩條白膩的手臂,大臂上的淤痕格外明顯。
她看著寧小春幾度欲言又止,麵對霍放和方行烈時,麵上有明顯的不自然,就差明晃晃把告狀的意圖寫在連上了。
出乎她意料的是,寧小春對他們之間的齟齬並不關心,也沒有要充當和事佬想要從中調停的意思。
她雨露均沾的給每個人都夾了一筷子小菜,三人低頭一看,都是自己不愛吃的。
“怎麼不吃?”寧小春咬著筷子,用一種不容拒絕的語氣問道。
她看他們的眼神,就像看著自家馬圈裡不聽話的小馬,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後,才滿意的收回目光。
周連雪這才反應過來,她確實是在豢養他們,像這座宅子裡的其他寵物一樣,寧小春需要的是絕對掌控。
反應過來之後,她不僅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反而更加興奮,她湊到寧小春麵前用一種期待的眼神看著她。
“還想要?”寧小春推開周連雪貼在自己手臂上的麵頰,說:“你可以隨意吃。”
周連雪柔情似水,用能掐出蜜的聲音說:“我喜歡你命令我,可以再多一點。”
對霍放來說,這就是明晃晃的勾引,他見不得有人在寧小春麵前這副做派,出言諷刺:“你是需要主人指令才能行動的狗嗎?”
周連雪歪著頭看他一眼,把唇角沾到的粥液舔乾淨,從喉嚨裡擠出一聲:“汪?”
他懂了,周連雪這個女人是絲毫沒有廉恥心的。
*
是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