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乾淨利落。
“好俊的功夫。”肖越忍不住撫掌讚了一句,此時兩艘船並駕齊驅,肖越見其衣衫單薄,卻無懼江風,便知他已經修習出了內力。
這下更是讚歎不已,他這般年紀時,遠遠達不到這小少年的水平。
“隻是這招式和出招的架勢,怎麼這麼眼熟?”肖越眉頭微皺,看見烏篷船艙裡露出的一角青色,他彎腰衝著曲無言招手:“曲兄,你快來認認,這是不是你同門。”
曲無言撩開船簾,隔壁那艘船的半個船頭已經超過他們,他一眼就認出,船上那小少年練的正是破劍九式第一式裡的平湖落雁。
那小少年一個轉身,軟劍甩出一個弧度,待劍身顫著擺直的時候,恰好對著船上二人,劍尖直指曲無言。
肖越看清她麵容後,才驚覺那是個小女郎,一頭黑壓壓的長發散在背後,麵如新雪,眉間一點鮮紅,小小年紀已經能窺見日後將是怎樣的傾城姝色。
她麵無表情,整個人像一柄出鞘的利劍,鋒芒畢露,曲無言心頭巨震,她居然已經悟出一絲劍意。
她眉間紅痣如朱砂一般,曲無言又見她手中拿著自己曾經的佩劍素兮,哪裡還不明白這是撞上自家小師妹了。
曲無容撿起船艙裡那柄劍,對肖越說:“肖兄,既碰上了小師妹,我就不在打擾了,後會有期。”
說完足尖一點,飛身上了小師妹所乘的船。
他受傷太重,剛落在甲板上,胸前的青衣就映出血色,曲無言悶哼一聲,用手中長劍點在地上,勉力支撐著不至於倒下。
師妹看他一眼,引著他往二樓的房間裡去:“跟我來。”
曲無言跟在她身後,見艙房內的裝飾素雅,便知這是師妹閨房,看了一眼之後就不再打量。
眼看著他就要站不住了,薛小春不顧曲無言的再三推拒,奪過他手中無名長劍,在他肩膀上一點,他就倒在自己的床上。
她把劍扔到一旁,到旁邊的箱籠裡翻了半天,拿出一個木盒子,裡麵裝滿了白色瓷瓶。
曲無言看見師妹逐一打開聞了聞,挑了幾個拿在手中朝自己走來。
見他還要掙紮,師妹乾脆翻身跪坐在床邊,不耐煩的按住他,說:“彆動。”
她年紀不大,身材也清瘦,力氣卻不小。
曲無言眼睜睜的看著她伸手去解他的腰帶,剝開他的外衣,在第二層的時候卻犯了難。
她看著那個不知道什麼時候蹭成了死結的衣裳係帶,眉頭打結。
曲無言還來不及說話,就聽見刺啦一聲,她直接撕開了他的裡衣。
“師妹不可!”眼見她就要剝開最後一層,曲無言露著半邊肩膀,驚慌失措地勸告:“我自己來就行了。”
師妹卻置若罔聞。
她挑開曲無言胸前被鮮血浸濕的白色紗布,囫圇地將血止住,不吝惜的把傳說中治療外傷的聖藥一整瓶都倒了上去。
“忍著點。”她表情淡淡,快速的將他的傷口重新包起來。
曲無言看見師妹額角冒出的汗珠,猜測她應該也是緊張的,看著身上粗糙不已的包紮手法,他沒出聲。
一通忙活之後,寧小春坐在床邊,和他大眼瞪小眼。
“師妹怎麼能隨意將外人帶入房間。”許久之後,曲無言開口打破了沉默的氣氛。
“你是師兄,不算外人。”
“師妹又怎知我是你師兄。”曲無言眉頭微皺:“若是師兄就是想殺你的壞人呢。”
他將僅剩的內力彙聚到指尖,打算趁她不備取她的性命。
薛小春指著他床上那塊他掛在身上的玉佩,說:“雙魚銜珠佩,我也有。”
魚她在師父身上看見過,師父把雙魚銜珠的“珠”
給了她,另外一塊在素未謀麵的師兄身上。
“喜著青衣,麵容俊逸,桃花眼。”她掰著指頭數曲無言的特點,這都是薛小春在師父提及師兄的隻言片語裡自己提煉出來的。
曲無言還沒在甫一打照麵,師妹就也認出了自己的情緒裡回過神來,就見師妹歪著頭,漫不經心地說:“都對上了,不是麼。”
“就算是壞人,以你現在這副破敗的身子,怎麼贏我?”她麵無表情:“真想害我,殺了喂魚就是。”
曲無言被她黑黝黝,沒有一絲亮光的眸子盯著,突然覺得渾身發涼。
師妹和信裡的形象完全不一樣,他以為她是內心陽光的嬌嬌女,麵甜心也甜,所以很會討人喜歡。
沒想到是個亦正亦邪,心狠手辣的小魔女。
那一瞬間,曲無言甚至懷疑師妹是不是發現了自己的意圖,也想殺了自己,他感受著指尖的那一絲內力,打算在師妹轉身時就穿透她的後背心,給她致命一擊。
誰知師妹從他身上跨過去,直接盤腿坐在床裡麵開始打坐。
曲無言這才發現師妹沒穿鞋,一雙雪白的赤足被風吹得有些發青,他問師妹:“怎麼不穿鞋?”
師妹淡聲說道:“今日起晚了一炷香,要練劍,等不及了。”
曲無言怔了一下,早知道師妹是個武癡,卻不知道她連這一時半刻也等不及。
“那剛剛怎麼不穿?”
“你一副馬上就要死了的樣子,要上藥,來不及。”師妹半闔著眼睛,冷漠的像廟堂上端坐的神佛,說出的話卻讓曲無言心中一暖。
“連衣裳都沒穿,也是因為來不及麼?”不知道什麼時候,曲無言手上那一點內力散了,他看著師妹說:“雖說師妹是習武之人,有內力護體,早春的江風畢竟寒涼,萬一得了風寒就不好了。”
師妹哼了一聲,說他聒噪。
她臉上微紅,見曲無言總盯著自己瞧,才終於說出實言:“好吧……其實是我不會。”
曲無言早知道師妹是個武道天才,除了習武,其他俗物一概不理,也沒什麼自理能力,他上船這麼久,不見她身邊丫鬟的身影,便猜到她這副樣子是因為無人替她打理。
薛小春練了一上午的劍,內力早就耗空,他一說總感覺艙房內的冷風無孔不入,她居高臨下看著曲無言,哼哼著說:“你幫我穿嗎?”
曲無言從師妹神情中窺出一絲不好意思,心中暗想,她這時才像個小少年,符合她的年紀。
見他不說話,師妹表情淡了,她身子一歪也躺在床上,半邊身子鑽進被窩裡,打了個哈欠:“不穿便罷了,反正我也不下船,等明天到了渡口,讓師父到船上來幫我穿了再走就是。”
曲無言剛剛才回歸的理智,又被她這句話打得稀巴爛。
他拚儘全力聚集內力,恨恨的想,今日自己必要結果了這小魔女。
曲無言運氣運到一半,耳邊傳來悠長的呼吸聲,偏頭一看,師妹雙眼緊閉,正睡得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