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東山村的日子平淡一如昨日。
秦義也在雞鳴時便醒了過來,現在他除了傷處還會痛外一切正常,沒有了前兩天的虛弱感。這也讓他意識到柳如思治傷的法子確實更有效,若換了軍中的大夫隻怕要躺上好些日子。
慢步走出屋子,來到前院,他就看見小秦晧一板一眼的伸胳膊踢腿,嘴裡還念念有詞。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小秦晧念著的語氣有些不情不願,但動作卻每一個都很認真。
“你是在練什麼武功嗎?”秦義覺得有些奇怪,這些動作沒什麼殺傷力可言,能看出是有韻律在的,可也不像跳舞。
“叔叔,等我做完操再說,拍子會亂掉。”小秦晧加快了動作,嘴裡念的也更急了。
於是秦義沒再出聲,隻在一旁好奇的看著,小家夥年紀太小肢體稚嫩,不過動作起來格外靈活,比他以往見過的小孩更有活力。
小秦晧終於停下動作,登登登跑到他旁邊。“我是在做早操,娘說這是強身健體的,再每日喝牛乳,以後能長得更高更強壯,像我爹一樣。”
“原來如此,不過我見你房中有武譜,為何不練武功?練武也能強身健體。”秦義昨晚修改那些四書五經時,在旁邊見到有本武譜,他隻粗看了兩頁,但也覺招式精妙,不過想來應該是秦家的家傳功夫,就沒多看。
“娘說了,我現在年紀太小,練那些動作容易傷身,先做操把基礎打好,等七歲以後再練武。”
“叔叔走吧,該洗漱了。”小秦晧拉著秦義走了兩步,突然有些遲疑的看著他,然後不知想了什麼,又一副下定決心的樣子拉著他往前走。
到了廚房,蓋著的鍋裡在冒著熱氣,柳如思正準備著刷牙的細鹽。
“娘,新牙刷在哪?我去拿給叔叔用。”小秦晧語氣自然,但神情忐忑的看著柳如思。
秦義這才明白小秦晧剛剛在糾結什麼,大夏朝自然有牙刷,隻是這工具細小,製作繁瑣,所以通常隻有富家子弟才有,一些小官都用不上…
不過他也確實多日未潔齒了,這幾日都是清水漱口,所以他燥著臉,沒出聲。
柳如思好笑的看了一眼小秦晧,這小子現在還學會說話技巧了,都這樣說了她還怎麼拒絕。“娘去拿吧,太高你夠不著。”
“好!”小秦晧當即喜笑顏開,有些得意般朝著秦義笑著。
秦義也揉了揉他的頭,這母子兩為人處事都不卑不亢,很是妥帖。
柳如思拿來新牙刷,三個人排排站在屋簷下,從柳如思開始,牙刷入了水再蘸上小碟中的細鹽,然後碟子遞給小秦晧,小秦晧蘸過後又遞給秦義。
秦義蘸過後隨著小秦晧的示意,將小碟放在身後的窗台上,三人便開始齊刷刷的刷牙。
秦義覺得這場景新鮮極了,通常會用牙刷潔齒的都是大戶人家,哪個不是丫鬟婢子伺候著端盆送水。而他們卻在滿院的雞鴨旁邊,還能聽見牛哞哞在叫…
刷洗之間,秦義用餘光悄悄瞥了柳如思幾眼,通常女子認為潔齒時姿態不雅,在丈夫麵前都會避諱,更不用說外男了,她卻似乎毫不在意。
他正餘光瞧著…
“咕嚕嚕嚕,呸!”柳如思豪邁的吐出漱口的水。
“咳咳…咳…”秦義被水嗆到。
小秦晧迅速“咕嚕嚕,呸!”完,伸手拍拍他的腰,認真說:“叔叔,刷牙的水是不能喝的。”
柳如思笑著拉過小秦晧,解圍道:“叔叔知道的,是清喉時被嗆到了。”
小秦晧半信半疑,他“咕嚕嚕”的時候可從不會被嗆到。
洗漱完,早餐是固定的牛乳雞蛋加上紅薯,吃完後柳如思就忙去了。
小秦晧則拉著秦義回到前院,開始他一天中最快樂的時刻,娘隻讓他上午、下午各學習一個時辰,所以在有限的時間裡,他要多學一點。
由於之前積攢的不懂的學問太多,小秦晧今天還是把不懂的拿出來問,對於這種一點就通的小孩,秦義也樂得當個教書先生。
他們正其樂融融,小叔柳榮貴就推門進了院子。
“秦烈,你怎麼坐外邊了,傷這麼快就好了?”柳榮貴擔憂又驚奇。
秦義還沒說話,小秦晧就開口說:“舅公,這不是我爹,我給叔叔起名了,他現在叫秦義。”
柳榮貴看了看秦義,滿眼的不信,不過想起那些村裡的傳言,覺得可能是需要改頭換麵隱瞞身份,於是道:“好,以後叫秦義,那個秦義,你媳婦在哪呢?”
“娘在後院呢,秦義叔叔不是我爹,娘不是他的媳婦。”小秦晧一邊指路,一邊糾正舅公的措辭。
柳榮貴不置可否的嘿嘿笑了兩聲,徑直往後麵走去。
而秦義的心卻突然砰砰直跳!
好像許多人都認為他就是柳如思的亡夫秦烈,而且對於他的長相不同也有“合理”的說辭…
那柳如思是不是也這麼相信呢?或者,半信半疑?所以她才對他疏遠而不避諱?
如果他真是秦烈就好了,情深不悔的妻子,聰慧過人的兒子。
秦義心口悶悶的,雜念翻湧難以平息。
突然間,他思緒如電,一個令他自己都心驚不已的想法跳了出來!
他,為何不能是秦烈?他至今都是“失憶”,為何不能是秦烈回來了,但丟失了記憶呢?
隻要,他是秦烈,這些就都是他的了!
這個想法過於離奇且卑劣,可他怎麼都壓不住!
“叔叔,你在想什麼?”小秦晧小聲呼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