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事兒精夫人(1 / 2)

做肥皂說起很複雜,其實一上午就搞定了,匆匆吃完午飯,柳如思又停不下的往鎮裡的疫區跑。

自從昨天柳如思來了之後,河廟鎮進行三級封控,患鼠疫及診出帶病未發的整戶在家不得外出,疫區這片街區的所有人不能走出這個街區,然後再是整個鎮的居民不得外出了。

昨天大概是剛封禁,大家還沒反應過來,今天就有人怨聲載道了,特彆是二級封控的疫區居民們,破口大罵:“哪個腦子壞了的想出這餿主意?!我昨日把菜刀送鎮東磨去了,今天得拿回來呢!我家要拿什麼切菜!”

“你那倒是還能對付!我家菜地在鎮外頭!不能出去吃什麼菜呀?”一大嬸兒急得跺腳。

隻能說好在河廟鎮的地勢稍微高些,洪水沒淹沒摧毀鎮裡的房屋,是以鎮中居民都有存糧,還不至於挨餓。

當然,褚時鈺也安排人運來一批賑災糧,以三文一斤米的官定價格在鎮中售賣,由幾個人推著車每日挨家挨戶的限量交易,可以不買,但要買肯定不會沒有。

柳如思像是沒聽出來在罵的是她一樣,厚著臉皮走過去,語氣親和的問道:“幾位嬸子,你們家裡有分到口罩嗎?”

看著他們一行人全副“武裝”的打扮,幾個婦人當即閉嘴,轉身就各回各家,其中一個婦人小聲但讓柳如思聽見了的吐槽道:“事兒精夫人來了!今天彆出門了,省得被拖去打板子…”

抬手按了下旁邊的褚時鈺,柳如思哭笑不得,如果她的出現能讓居民們減少出門社交,那就當她是事兒精吧。

行至郎中們設的戶外醫棚,幾位郎中正在午間休整和探討病情,馬大夫和兩個郎中站起來對端王行禮。

李春甫卻坐著不動,調侃般開口道:“喲~事兒精來了?正好,你說說這一身行頭是怎麼回事?這大熱天的沒病也得悶出熱病來!”

又一次伸手按住褚時鈺,柳如思微微福身後道:“李老師言之有理,隻是有時需要兩害相較取其輕,比起中暑,私以為鼠疫更嚴重一些,您覺得呢?”

“哼!那自然不用說,史書記載鼠疫肆虐,導致滿村絕戶的數不勝數!我問的是這些可有用處!若是無用功,豈不是白白折磨人?”李春甫依然質疑,隻是語氣沒有昨日初時惡劣。

柳如思頓了一會兒,為難的說:“當下我無法證明這些手段是否有效,事實上這些都不是萬全之策,昨日我說疫起於死氣,傳以死氣,既然是氣,會呼吸的活者便不可能完全阻擋。”

“那還故意讓我等受此煎熬…”李春甫還沒說完就看見他們一行人都是全套打扮,轉言問:“你真覺得這些有用?”

“每樣都聊勝於無,多樣累加起來,當是有作用的。醫者行醫本就是博生機,若能增添一些籌碼,自是竭儘所有。”柳如思說著發自內心的想法。

她來到這個世界的每次治傷救人,沒有一次是她敢確定有效的,都是儘可能做力所能及的事。或許是她比較幸運,目前都得到了好的結果,特彆是嶽千章家人的天花,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居然三個人都沒事了!

“嘖,巧舌如簧…”李春甫先是刺了一句,接著又商量般問:“罩袍和口罩也就算了,帷帽能否去了?有東西擋在眼前晃啊晃的,給人診脈都定不下神!”

柳如思歉意道:“最好是戴著,帷帽能攔下病人咳嗽的飛沫,減少死氣通過雙目進入人體的幾率。”

“按你所說,死氣是氣,眼睛又不能呼吸,怎會從眼中入人體?”李春甫沒好氣的質疑。

柳如思想了一下,認真問:“李老師可有哭過?”

“哈?”

“若李老師哭過,就應該會知道,涕淚通常是一起流的,這是因為雙目有淚管通於鼻腔。眼通鼻、鼻通口,雖然死氣一說不止這般簡單,但也足以說明,雙目也是需要防護的…”

柳如思說著就看見,李春甫一邊思索一邊去摸自己的眼睛,她連忙道:“李老師請不要揉眼睛!如果一定要揉,請認真淨完手後再揉!”

李春甫一邊放下手,一邊咬牙切齒的低罵:“真是個事兒精!”

而當下午的診治開始,柳如思更加身體力行的證明了自己是個貨真價實的事兒精。

“馬老師請用消毒水去死氣!”剛從未發病者家中出來的馬大夫,就見柳如思拿著一小瓷瓶走來,肥皂暫時還不能用,酒精是更好的替代品——刺激性也更大。

馬大夫忍著刺鼻的味道,配合的伸掌接了一小捧酒精,按照她的講解細細將手掌至手腕處都消毒一遍。

消毒,更換帷帽、罩袍,再消毒,換口罩,涼開水衝洗手,馬大夫剛耐心走完漫長的流程,柳如思就立刻奔向另一戶出來的李春甫,熱切呼喚道:“李老師請消毒更換衣帽!”

“事兒精!第三回了!”李春甫直跳腳!

褚時鈺在醫棚裡冷眼看著,為柳如思打開剛封上沒幾日的蠟封,他現在已經不用她按著了,儘管他還無法理解,為什麼有人頻頻對她惡語相向,她卻依然能對其和顏悅色。

李春甫也一套流程走完,麵帶憤慨之色,接著又去了下一戶。

暫時沒有郎中和大夫出來,柳如思就回到醫棚下,她給自己細細消毒雙手,褚時鈺便拎著涼開水在她消毒完後,幫她衝洗。

聽見她微微的歎息,褚時鈺才挑眉問:“可是終於歎出被罵的怨氣了?”

柳如思一愣,隨即笑著搖頭說:“被不痛不癢的罵幾句能有什麼怨氣,我隻是感歎許多事不能強求…若是所有人都能像李老師那樣,罵幾句就照做,那我寧願多聽一些罵。”

褚時鈺眼眸微垂,隨即就猜測問:“可是那些外出依舊不戴口罩的居民?若是如此,我可下令,不戴口罩者不得外出。”

不止是這個,但僅是這個措施,該不該實施也是問題…現在鎮民已經有許多怨言了,再一步步限製鎮民的自由,誰知會不會引起對抗,那樣的話可能會得不償失…

柳如思正在權衡著利弊,姓何的郎中從病戶中匆匆走出來。

伴隨著後麵隱約的哭喊聲,何郎中沉聲道:“這戶的重症者,不治身亡了。”

短暫的怔愣後,柳如思更加急切的上前讓何郎中消毒換衣。

一邊做著開始熟練的事,她一邊沉聲問:“這戶可還有患病者?”

“還有兩人患病,一人帶病未發。”何郎中也沒心思覺得消毒過程繁瑣了,這漫長的流程反而讓他有時間放空,消化一下剛得的噩耗。

醫者是不可能無心的,特彆是他們幾個主動應召的,都有顆悲憫之心,隻是生死見慣了,稍微消化一下,就能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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