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好像是我西山圍獵時打到的獵物剝下來的皮子。我那時還說要給父皇和皇祖母做衣服呢。沒想一放這麼久,我都給忘了。”歐陽慧茹邊感歎,邊走過去拿起幾張皮子翻看。
那時她還存著特意討好父皇和皇祖母的心思,說出來的話三分真,七分假,許諾要給父皇做一件背心,其實轉眼就忘了。
想到這裡,歐陽慧茹心裡一揪,非常愧疚。她拿起唯一一張鹿皮,定定看了良久,回憶著和父皇一起圍獵的歡樂,嘴角勾起一抹甜甜的笑意。
“咦?”她撫著完整無缺的鹿皮,驚訝的低呼了一聲。
“小姐,怎麼了?”小雨連忙緊張的問。
“這皮子有問題。”歐陽慧茹把鹿皮攤開,翻來覆去的查看,終於在脖頸的部位發現一個小小的箭孔,她忽而低笑起來,“這皮子是父皇的。”
父皇一定很期待她親手給他縫製一件背心,所以才偷偷和她換了鹿皮。她原來那張早就千瘡百孔,哪裡能拿來製衣?製漁網還差不多。許是後來見她沒了聲息,亦知道她是心存敷衍,也就沒再問。父皇麵上不顯,其實心裡肯定是很失望的吧?
歐陽慧茹捂臉,眼眶溫熱,再也笑不出來了。她很羞愧,為自己當初的敷衍和虛情假意而羞愧,她原來欠了父皇那麼多。
“小姐,您怎麼了?是不是舍不得了?”秦嬤嬤擔心的上來拍撫她脊背,小心翼翼的問。
“是有些舍不得。”歐陽慧茹放下捂臉的手,眼睛微紅,表情平靜的開口,“舍不得父皇和皇祖母。”
秦嬤嬤了然的點頭,但木已成舟,她一時也想不到什麼好的說辭來安慰,隻得默默走開,收拾行李。
歐陽慧茹也無需人安慰,把箱子蓋好,朝小雨囑咐道,“小雨,這口箱子放到一邊去,和我的隨身物品堆到一起,我回去以後立刻就要用的。”
小雨連忙應諾,把那口箱子做了個記號,獨獨放到一處。
正在歐陽慧茹認真打點行裝的時候,完顏不破和歐陽靖宇也到了毓慶宮,正好撞見如遊魂般在毓慶宮正殿門口愣神的太子。
“那個女人怎麼樣了?”完顏不破負手踱步過去,冷聲朝太子詢問道。
太子猛然回神,拱手道,“回父皇,太醫正在救治,情況不明。”
完顏不破頷首,不置一詞。
正在此時,太醫出來了,見到守在門前的皇上,連忙上前稟明情況,“回皇上,回太子,江氏的血已經止住,身體除了有些虛弱外無甚大礙。隻是……隻是胎兒沒有保住。”
完顏不破麵無表情的點頭,太子心中卻湧起巨大的悲憤。這是他的第一個孩子,一個定然長的像他,也像文清的孩子,就這樣沒了?
太子眼睛血紅,抬眼看見與父皇站在一處,麵色冷漠的歐陽靖宇,眸子閃過狠戾,噗通一聲重重給父皇跪下,淒厲的開口哀求,“父皇,這是兒臣第一個孩子,何其珍貴,就這麼被歐陽慧茹謀害了。謀害皇嗣是死罪,父皇您一定要給兒臣做主。”
“太子是真的要老夫的女兒給一個賤妾抵命嗎?若是真的,老夫唯有一句話送給太子:先扳倒老夫,踏過老夫的屍體再說。”歐陽靖宇那極其護短的性子怎生若得太子當麵說要斬殺自己的女兒?立時便站出來,語氣不善的回應,言辭十足狠辣,差點氣的太子倒仰過去。
不待太子從驚怒中回神,完顏不破已經冰冷的接口,“什麼叫謀害皇嗣?那賤妾所懷的種也配稱為皇嗣?莫說他沒有生下來,哪怕生了,沒有朕點頭,他一輩子也彆想上皇家玉牒。沒上皇家玉牒,他就不是我大金的皇嗣。一個賤種,也敢叫朕的丫頭抵命!哼,太子,你年紀輕輕腦子就糊塗了!”
太子被他訓斥的心中凜然,呐呐不敢言,生怕他借口自己腦子糊塗轉到廢太子的話題上去。
“哼,慧茹已經自請和離,難道這樣的懲罰還不夠嗎?”完顏不破冷哼,瞥太子一眼,繼續開口,“若你覺得不滿,朕便補償你們。丞相,念旨吧。”
歐陽靖宇躬身應諾,拿出晉封江映月為太子妃的聖旨宣讀,僅僅幾秒便宣讀完畢,把聖旨強硬地遞到神情恍惚的太子手裡。
“爹,皇上,你們來啦,我東西都打點好了,已經叫人幫我搬到宮門口去了。”歐陽慧茹來的正是時候,正巧看見自家老爹把聖旨強迫性塞進傻眼的太子手裡。
“打點好了便出宮吧。”完顏不破見太子神情有些異樣,拿不準這蠢貨會不會不顧場合就胡亂發作,鬨得人心情煩悶,隻得開口催促。
歐陽慧茹和丞相自然沒有意見,在完顏不破的禁衛重重保護之下,風風光光的出了毓慶宮。
待他們一行人走遠,太子忽然暴起,將手裡的聖旨狠狠丟擲在地,抬起腳,想用腳跟狠狠踩踏,碾壓,可猶豫了半晌,終是沒敢有半分動作,隻用一雙血紅的雙眼死死瞪住地上的聖旨,表情猙獰,似魔怔了一般。
在場的宮人眼見太子著魔,胡亂丟棄聖旨,卻沒有一個人敢於上前阻止,也無心上前阻止。他們心裡隻餘下太子妃離去後的悲涼,因為他們知道,毓慶宮的支柱倒了,日後必定沒落。
太子此時正極力壓抑著他內心的恐懼。他不是傻子,雖然曾經想過廢了歐陽慧茹,卻都是在他登基,滅了歐陽家之後,絕不是現在。如今,這兩道聖旨究竟代表著什麼,他心裡一清二楚。一個卑賤的侍妾,若按常理來說,是決沒有資格當上太子妃的,但是如今她當了,而且還是名正言順欽賜的太子妃,這代表著什麼?這代表著他這儲君之位已經名存實亡。
父皇打算廢太子了!他心裡清晰的浮上這句話。
“把這道聖旨給你們太子妃收著,她醒來讓她好生看看。”完顏璟撿起聖旨,拋給一旁的婢女,容色冰冷的開口。
他不知道歐陽慧茹為何要大肆動手除掉江映月,但是因為江映月,他失去了他唯一的依仗,這是事實,隻這一點,就足夠完顏璟收回對江映月的寵愛,改為深深的怨懟和遷怒。說到底,江映月再得他歡心,終究不是劉文清,他愛劉文清可以愛到為之付出生命,卻不會願意為了江映月而死。
吻彆父皇
歐陽慧茹一行人走近宮門口,遠遠就看見太後早已等候在門邊,正朝他們看過來。
“太後,慧茹不孝,鑄下大錯,如今已不是皇家兒媳。辜負了太後的期望,慧茹在此給太後磕頭請罪了。”看見滿臉慈愛笑容的太後,歐陽慧茹快步上前,重重給她跪下。
“快起來。哀家的小茹不是那等不知分寸的莽人,今日你所為,哀家相信背後肯定另有隱情,待到往後真相大白,哀家定然要為小茹討要一個公道。”
見自家兒子滿眼心疼,太後連忙伸手拉歐陽慧茹起身,言辭篤定的說道。這背後的隱情太後如何能夠不清楚?貪狼果然早已潛伏在皇兒身邊,若不是有小茹三番兩次的攪局,並提醒皇兒提高警惕,這個女人如今可就不是太子妃,而是後宮嬪妃了。
真是好險!太後心中暗暗慶幸,對隱忍堅強的歐陽慧茹簡直疼到了骨子裡,更加篤信她是自己兒子的命定貴人,隻恨不能立馬就把她和兒子拴在一起。
“太後!”歐陽慧茹被拉起來,感受到太後對她的全心信任,眼眶一紅,哽咽了一聲。
“好了,傻孩子彆哭!雖然你已經不是太子妃了,但是咱們皇家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你日後可彆與哀家生分了,記著三不五時常回來看看哀家,陪哀家說話。”太後摸摸歐陽慧茹的發頂,殷切的交待。
太後最後一句話正合了完顏不破的心意,他克製住想上前擁抱丫頭的衝動,語含七分不舍,三分強硬的開口,“正是,回去後可不要忘了朕和太後,過個兩三日的就回來看看。”話落,他心中不大放心,又朝歐陽靖宇看去,沉聲問道,“丞相,你說是不是?”
“皇上說的是。做人不能忘本,皇上和太後對小女的厚愛,微臣和小女必不敢忘。”歐陽靖宇連忙躬身應諾。
見完顏不破一副生怕自己遠走高飛的緊張表情,歐陽慧茹心裡的不舍被衝淡,眉眼一彎,脆生生的答道,“皇上放心,慧茹一定經常回來看您和太後,屆時,就怕慧茹來的太過頻繁,您們嫌慧茹煩!”
被她逗趣的話給惹笑,完顏不破心情大好,朗笑道,“這話你可要記住了!朕還就怕你不來煩朕!”
隨行人員見皇上笑的歡愉,也紛紛陪笑,場麵溫馨而熱烈,倒顯得歐陽慧茹不是和離出宮,而是回家省親一般。
一行人又依依不舍的惜彆了一會兒,眼見時辰不早,還是太後發話,催促他們歸家。
歐陽靖宇和歐陽慧茹再次給完顏不破和太後行了一禮,返身登上馬車,緩緩朝丞相府駛去。
完顏不破見馬車開動,心頭湧起強烈的不舍,禁不住往前走了兩步,臉上愉悅的表情早已消失的一乾二淨,改為冰冷和沉鬱。
似感應到完顏不破劇烈起伏的情緒,歐陽慧茹忽然掀開車簾,滿含情意的明眸定定朝他看來,豎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指尖放到自己唇邊輕輕一吻,而後朝他點過去,做了一個揮灑的動作,隨即臉上綻開一抹嬌俏的甜笑,如春花般明豔動人,迷的人直犯眼暈。
完顏不破失神,漆黑的眸子閃過濃濃的癡迷之色。待他醒神,再看過去,丫頭早已放下車簾,不見人影了。
他垂頭回憶丫頭方才那個奇怪的動作,想著她情意綿綿的親吻自己指尖,朝他指點過來,他腦袋裡忽然閃過一抹靈光,新奇的忖道:丫頭這是……這是在給他隔空送吻?
此生頭一回被人這般純真而熾烈的示愛,他心跳狂亂,渾身如被熱氣熏蒸一般,燥熱難耐。
太後也看見了歐陽慧茹那個奇怪的動作,見兒子忽然露出一副情動的模樣,她略一尋思,也立刻會意了過來。頭一次見兒子如此感情外露,太後忽然起了戲耍之心,故作不解的開口,“皇上,方才小茹那是在乾什麼?為何親吻自己指尖?”
完顏不破狂跳的心略略平息,語氣僵硬的答道,“鬼丫頭又在淘氣呢!”話落,他終究抑製不住內心巨大的歡愉,嘴角高高揚起。
“哦?是嗎?哀家還當她是在給皇上臨彆送吻呢。”太後語帶戲謔的戳破事實,見兒子破天荒的露出赧然之態,古銅色的臉頰竟然微微泛紅,她眼露驚奇,止不住仰頭大笑起來。有這麼一個知冷知熱,知情識趣的妙人陪伴兒子,她可算是放心了。
被自己母親作弄,進而恥笑,完顏不破頗覺丟人,麵容緊繃,立馬負手離開。走出老遠,他放鬆表情,一遍遍回味著丫頭的臨彆送吻,自己也忍不住連連低笑,心中滿溢的愛,深沉濃烈到了極致。
“調皮的丫頭,臨走還不安生,把朕好一番挑·逗,待你回宮,看朕如何治你!”腦海裡思量著各種‘整治’丫頭的辦法,完顏不破看向自己不知不覺間挺立的下半身,搖頭苦笑,隻恨不能立刻把丫頭掠回宮給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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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慧茹離開後沒多久,江映月也從昏迷中清醒過來,睜眼看見頭頂做工精致華美的杏黃色床幔,她腦子還有些混沌,好半晌才偏頭,朝室內看去。
“我這是在哪裡?”環顧一圈擺設尊貴大氣的房間,江映月皺眉,朝單獨守在床邊的邢芳蘭看去。
“主子,您這是在太子妃寢殿。”邢芳蘭麵上露出一分喜色,立時又斂容肅穆,低低垂眸,不敢去看江映月的眼睛,沉聲道,“主子,孩子沒有保住。”
來不及問自己為何在太子妃寢殿,江映月聽見‘孩子’兩個字,眼裡滑過狠戾,從牙縫中憋出一句,“沒了更好!孽種!若是生下來,我早晚也要把他除掉!”
她殘忍至極的話引得邢芳蘭生生打了個冷戰,不敢再提孩子的話題。她原本還以為畢竟是自己的親骨肉,主子多少會有些傷感,卻沒有想到,她的心已經冷硬到了這種程度,不,應該說,她已經沒有心了。
“我為什麼在太子妃寢殿?”又環顧了一眼精致奢華的房間,江映月終於開口發問。
“因為歐陽慧茹的暴行,完顏不破有意補償您,在您昏迷的時候,已經賜封您為太子妃了。”邢芳蘭一說起這個便是一臉的喜色。
江映月一怔,放置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語氣僵硬的開口,“歐陽慧茹呢?和離了是麼?”其實不用問,她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是的。”邢芳蘭笑著點頭,繼而收起笑意,深深皺眉,語帶憂慮的開口,“皇上下旨讓她與太子和離,她如今已經不是太子妃了。主子,她為何認定了昨晚是您陷害她?從表麵上看,您跟昨晚的事完全沾不上邊,她懷疑您完全沒有道理啊!她是不是已經知道了您的身世,把您引過去其實不是誆您的?”
邢芳蘭再次提醒江映月,可惜江映月自詡才智過人,向來自負非常,依然沒有被點醒,隻擺手,篤定的說道,“她什麼都不知道,但是,隻要她心中認定是我,並借此除掉我就行了,因為她想利用我的死做她的踏腳石。”
“什麼踏腳石?”邢芳蘭疑惑。
江映月麵容扭曲,牙齦咬的咯吱作響,“咱們的計劃失敗了,昨晚與她春風一度的不是衛王,而是完顏不破。”
邢芳蘭掩嘴,低呼一聲,“啊?那主子,咱們豈不是弄巧成拙,成全了他們?”
“哼!”江映月重重錘擊床麵,狠聲道,“所以她才寧願自毀聲譽也要和離,而我的死,正是她和離的絕好借口。她若要殺我,有的是辦法,何須費儘心思的挖個冰窟讓我跳?且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一直玩弄折磨與我,偏不讓我死個痛快,她是在拖延,是在演戲,她巴不得把事情鬨大,讓滿宮裡都知道,她要殺我,然後再假惺惺的禦前請罪,自請和離!”
邢芳蘭怔楞,腦子有些轉不過彎來,“她這是何苦?這樣一鬨,她的聲譽豈不是都毀了?”
江映月瞥她一眼,表情更加猙獰,咬牙切齒的開口,“聲譽毀了算什麼?她早已攀上完顏不破那根高枝,哪裡看的上完顏璟這個蠢貨?有完顏不破和歐陽靖宇幫她善後,她頂多被人說道一陣,不會有絲毫損傷,畢竟,正妃有權利處置侍妾,她隻是手段太過直接罷了。而我,一個侍妾,卻能憑著這件事一舉坐上一輩子也不能坐上的太子妃之位,你以為,世人會笑話她還是會詬病我?”
邢芳蘭隱隱明白過來,垂頭不敢接話。
“晉封我為太子妃,你以為這是好事嗎?這是諷刺和懲罰!有一個婢女出身的正妃,完顏璟永遠彆想登上禦座!這是完顏不破欲動手廢太子的信號。你且看著吧,不出一日,我和完顏璟就會成為大金的笑柄,被世人詬病,一月之內,完顏璟的儲君之位定然不保,下場絕對慘烈,而我這個太子妃,隻有跟著他陪葬的份兒!”
邢芳蘭受到她的點撥,將事情前後串聯起來思索,臉色不由煞白,顫顫巍巍的開口,“主子,那咱們怎麼辦?”
“怎麼辦?完顏不破如今正在嚴查昨晚的事,我現在不能妄動,你傳信給皇弟,叫他想辦法對付歐陽老賊,順勢攪亂朝堂。如今完顏璟太子之位已經不保,郕王奪嫡之心更切,咱們便挑撥郕王去與唯一的勁敵順王爭鬥,待他們鬥到兩敗俱傷之際便一舉將他們殲滅。隻有完顏璟一個皇子存活,看完顏不破怎麼廢太子!”
江映月話落,陰測測的詭笑起來,末了,忽然收起笑意,咬牙道,“待這些事都了結,能夠空出人手了,你便帶信給皇弟,讓他傾儘全力去擊殺歐陽慧茹,我要她死無全屍!”
邢芳蘭領命,伺候她睡下後輕手輕腳退出大殿,邊走邊不安的忖道:這回,本以為歐陽慧茹個性魯莽,終究鬥不過主子,黯然離開毓慶宮。卻沒想到這一切原本就是她的設計。她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大有深意,布下的局環環相扣,一步步把主子逼入絕境,竟比主子更加智計過人!她真的不知道主子的身世嗎?我看未必!她竟似把主子拿捏在掌心一般肆意的玩弄,隻主子剛愎自用,依然意識不到。主子次次慘敗於歐陽慧茹手裡,真真是前途堪慮!跟著她,早晚死無葬身之地,我是不是也該為自己將來打算打算?
想到這裡,她回頭瞥一眼寂靜無聲的太子妃寢殿,眼裡滑過一抹暗光。
製造流言
歐陽慧茹和離回家的消息不出一日就似長了翅膀般傳遍了整個上京的貴族圈,在圈中掀起了好一陣軒然大波。
不過,勳貴們議論的重點並不是太子妃如何無德,反倒是丞相如何手眼通天,竟能在廢太子的節骨眼裡把嫁入東宮的女兒給及時的撈出來。
再一深想,有精明者又發現了端倪:太子妃要殺一個侍妾,何須那般大費周章?隨意巧立名目,光明正大的杖斃就是!太子妃將事情鬨的沸沸揚揚,滿宮皆知,本來領受一頓申飭便能了結麻煩,她偏要自請和離,這件事怎麼看怎麼像她自導自演的一出大戲!
一個女人,在關鍵時刻為了保護家族不被牽累,竟能激起這般大的決心,以犧牲名譽和德行為代價設法為自己脫困,其心智,其手段,都很不簡單!
眾人聯想起太子妃嫁入皇家後一係列眾所矚目的優異表現,心中更加篤定自己的猜想,不由齊齊感歎:不愧是兩朝宰輔歐陽靖宇的女兒,儘得其父真傳!此等手段,何其有魄力?!
於是,事情反而不如完顏不破和歐陽慧茹的預想,她的聲譽不但沒有受損,還被各家勳貴們當做經典案例拿去後宅教育自家女兒:什麼叫做為了家族利益犧牲一切?這就是為了家族利益犧牲一切!夫家遭再大的難,也不能因此而牽累娘家!關鍵時刻要有壯士斷腕的決心!
不過,這事議論了一陣,又被江映月晉封為太子妃的消息給蓋過了。整個上京的貴族圈都因此事而震動,於是,不用等到五日休沐結束,他們已經明白,皇上這是下定決心要廢太子了。
果然,五日休沐過後,完顏不破就將先前彈劾太子而留中不發的折子一一批示下來,該查的查,該辦的辦,本就勢力緊縮的太子黨再次遭到重創,太子也被捋了所有差事,拘在東宮待查,隻等他所有罪名查實就聽候發落。
自此,廢太子正式進入了倒計時階段。同時,歐陽慧茹的口信也被帶到了宮外,劉文清迅速動作起來,以前在朝堂埋下的暗樁儘數出動,力求在最短的時間裡攪渾這一池水,拖延廢太子的步伐。
宮裡的完顏不破當日收到暗衛帶回來的消息,滿意的笑了。逆賊終於在前朝有了動作,他隻待收網捕魚了。
沒出兩日,朝堂果然風波四起,郕王突然改為向順王發難,上奏,言其身帶殘疾,不宜繼續領兵作戰,應撤除他的軍權,召回上京將養身體。
衛王摔傷,至今昏迷不醒,太子被廢已是定局,手握重兵的順王立時就成了目前最有希望繼承大統的郕王的眼中釘,這道折子,便是在試探完顏不破的心意。
完顏不破駁回郕王的上奏,言辭鑿鑿的宣示:順王文韜武略,隻單盲了一目而已,治世救國尚且遊刃有餘,何況領兵打仗?
治世救國?這個評價狠狠擊打在郕王的心上,令他對順王的忌憚和敵意更深,暗中醞釀著手段欲將順王鏟除。
本無意參與兄弟爭鬥的順王無奈被父皇拖下水,不得不踏入了這場無聲的硝煙。畢竟,他再淡泊名利,自己的命還是無法看淡的,不爭,下場隻有一死!順王萬分後悔當初留下看戲的決定。
歐陽慧茹一回家就醉心於學習製作背心,雖然日日派小雨出去打聽朝堂動向,對這些事卻沒有任何觸動,隻把它當做調劑和消遣,聽聽便算是過了。
這次,小雨帶回來的不再是郕王和順王之間如何鬥法的軼聞,反而是一個天大的壞消息。
“不好了小姐,聽說今天有人在朝上參老爺賣官賣爵,收受賄賂,結黨營私!”
“嘶!”歐陽慧茹不防被針紮了指尖,放下手裡剛做出來的一件棉布背心,吸掉指尖的血珠,看向小雨,冷靜的開口,“怎麼回事?彆著急,慢點說。”
“還不是那個劉文清鬨出來的!有人替他打抱不平,說他因為不願拜入老爺門下就被老爺打壓排擠。還例舉出好多朝中大員,說他們因為是老爺的門生,個個都平步青雲,老爺這是在結黨營私,排除異己!現在,好多進京趕考的學子們都在聲討老爺,要求老爺辭去丞相一職!”小雨表情極度憤怒。
“哦?怪不得那劉文清最近頻頻去探望進京趕赴春闈的學子,還日日在望江樓召集學子們討論學問,資助其中有才學的寒門弟子。原來他是想借勢抬高自己,打壓咱老爺的官聲呀!”秦嬤嬤立時也想起了方才從門房那裡聽來的消息。
“哼!好一招借力打力!我爹是一朝宰輔,百官表率,行事不能稍有差池。先前因為我和離的事,他聲譽已經受損,這會子,他的政敵們還不像嗅到了血腥的螞蝗,對他群起而攻之?”歐陽慧茹皺眉,拋開手裡做了半個月依然不成形狀的背心,煩悶的開口。
“啊?那可怎麼辦?”秦嬤嬤麵露擔憂。
“不怎麼辦。這點小事還扳不倒我爹!”歐陽慧茹重新撿起那件歪七扭八的背心,這裡翻翻,那裡看看,漫不經心的答道。
秦嬤嬤和小雨聞言心有同感,俱都點頭稱是。
“不過,他能造勢,咱也能造勢。他散布謠言毀我爹聲譽,咱們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製造醜聞和謠言,我可是練過的!”想起前世她的公關經理對她的悉心教導,歐陽慧茹詭異一笑,心中譏嘲:要說以流言和醜聞殺人,什麼地方能賽得過演藝圈?
想到就做,歐陽慧茹立刻丟開手裡早被她拉扯成一團爛布的背心,下榻,走到書桌前奮筆疾書,不多時便寫了七八張宣紙。
秦嬤嬤和小雨拿起宣紙一看,立刻麵頰通紅的把紙放下了,急急退後兩步,活似上麵的字能咬人一般。
被放下的宣紙上麵赫然寫著許多香·豔的詩歌,如:‘上客徒留目,不見正橫陳 ’、‘何由一相見,滅燭解羅衣 ’、‘無力慵移腕,多嬌愛斂躬,汗流珠點點,發亂綠蔥蔥 ’……
“小姐,您,您寫這些乾什麼呀?”見自家小姐兀自寫的認真,小雨支支吾吾的問。
“好了,叫穆坤大人進來,我有事吩咐他去做。”歐陽慧茹沒有回答小雨的話,清理著一張張墨跡方乾的宣紙,沉聲吩咐。
小雨不再追問,跑出去叫穆坤。穆坤就是完顏不破送給歐陽慧茹的那隊禁衛們的頭領。歐陽慧茹出宮,為確保她安全,這群禁衛們也跟了出來。
穆坤領命,很快就進了房間,在房門處止步,朝歐陽慧茹叩拜,“主子有何吩咐?”
“穆坤,你以前做過暗衛?”歐陽慧茹開門見山的問道。通過觀察穆坤的行止,發現他特彆善於收斂氣勢,她心中篤定自己的猜測,但還需再確認一遍。
穆坤在她的期待中點頭,“回主子,是的!”
“很好,模仿字跡會不會?”歐陽慧茹偏頭,興味的問。她估計應該是會的,這可是間諜的必備技能,不管是在古代還是現代。
“回主子,可以模仿至十成像,連被模仿的本人亦分辨不出。”穆坤向來是個實誠的漢子,隻知道敘述事實,不懂啥叫自負或謙虛。
“很好!”歐陽慧茹對穆坤滿意極了,把那疊宣紙遞給他,嘴角勾起一抹邪惡的微笑,“把這些詩按照劉文清的字跡臨摹下來,署上他的大名,挑選那些長相俊朗的春闈學子遞送過去。當然,若能找出幾個有龍陽之好的送出去就更好了。完事了,你找幾個識相的學子把這事好生宣揚一番。”
穆坤接過宣紙,快速瀏覽一遍,嘴角不著痕跡的抽了抽,低頭領命而去。
當日,凡是長相俊秀的學子都收到了不明人士送來的一封粉紅色書信。為什麼是粉紅色?這當然有賴於天後忽然發作的惡趣味了。
皇宮裡,完顏不破翻看著暗衛緊急遞送進來的一遝詩歌,氣血好一陣翻騰。
該死的丫頭!對朕從未有甜言蜜語,為了構陷劉文清,竟然一口氣做出這麼多豔詩來!待你回宮,這些賬,朕得一筆一筆和你算!
盯著紙上‘夢笑開嬌靨,眼鬟壓落花,簟紋生玉腕,香汗浸紅紗 ’這句詩,完顏不破眼前依稀浮現起歐陽慧茹歡·愛後嬌軟無力,玉·體·橫陳的媚態,小腹一陣緊縮,繼而下·身起了反應。
他揉爛手裡的宣紙,咬牙忍住突如其來,如大火燒身般難熬的欲·望,朝安順看去,語氣僵硬的開口,“安順,明日一早出宮去看看丫頭,提醒她,該是時候進宮給朕和太後請安了。”
安順連忙垂頭應諾,瞥一眼帝王身下連厚厚的龍袍都遮擋不住的巨大□,同情的忖道:剛開吃,人就跑了,皇上真是可憐!
歐陽慧茹散發出的書信在學子們中間掀起了一場軒然大波。起初還有人不信,待到有人在學子聚居的客棧裡親眼看見劉大人和一名有龍陽之好的學子抱成一團,衣衫淩亂後,這事便立刻被傳揚開來,甚至他以前資助學子們的善舉都被看成是一種引·誘,是居心不良。
劉文清的聲譽一落千丈,被眾學子唾棄。聲援他,譴責丞相的人一日比一日少。但是由於他作的詩實在是太過文采風流,這件事不但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平息,反倒被傳進了貴族圈子,他的詩作更是被自詡風流的貴人們爭相傳看,直至流傳進宮裡,被整日無所事事,陷入絕望的太子聽聞。
隻要你給的刺激足夠,在絕望中困頓的人都有瞬間變身野獸的潛質。歐陽慧茹此時還不知道,她的行為還將為劉文清引來一場滅頂之災。
鹿皮背心
翌日,早朝還沒開始,天還未大亮,安順就被完顏不破急急遣出宮去接歐陽慧茹。
到了丞相府,安順足等了兩刻鐘才等到歐陽慧茹姍姍起床,遲遲而來。他連忙上前,說明來意。
“你回去告訴皇上,五日後我再進宮去給他和太後請安。”歐陽慧茹想起已被剪裁好,隻等縫製的那張鹿皮,開口推拒。她要進宮,也不能空手去。
“這……”安順遲疑,“皇上可見天的念著您呢,您若不隨奴才回去,奴才沒法交差呀!”
想起皇上自皇後娘娘出宮後一日比一日更顯暴躁的脾氣,他縮了縮肩膀。這都半個月了,皇上都快成黑麵煞神了,他們日子難過啊!
“你回去告訴皇上,我這兒正給他準備禮物呢,讓他等我五天。”歐陽慧茹大喇喇的開口,語氣極為隨意。
這種隨意的語氣足以顯示出皇後娘娘平日與皇上多麼的親昵,說是相濡以沫也不為過。安順想著既然是皇後娘娘的要求,皇上必然沒話可說,他也好交差了,於是隻得悻悻告辭,回宮複命。
安順回宮,正巧趕上下朝,見皇上興匆匆的踏入寢殿,一雙鷹目四處搜尋歐陽慧茹的身影,他內裡歎了口氣,硬著頭皮上前稟報,“回皇上,皇後娘娘今兒沒來。”
完顏不破臉上的興奮和期待瞬間消失的一乾二淨,語氣陰鬱的開口,“為什麼沒來?生病了?”話落,他心臟揪緊,臉上露出濃重的憂色。
“回皇上,皇後娘娘身體很好。”見皇上臉色稍霽,安順繼續接口,“皇後娘娘說在給您準備禮物,五日內備好,必然進宮見您。”
“禮物?鬼丫頭就是事多!人來了就好,何需禮物?”完顏不破呢喃,言辭間透出埋怨,可眼中暗藏的笑意卻騙不了人。
安順見三兩句話,皇上又高興了,不由暗暗鬆了口氣。遇上皇後娘娘,皇上的脾氣真是好了太多,若是往日,有人敢這樣逆他的意,他還不得勃然大怒?
完顏不破正思忖著丫頭這樣神神秘秘,會給他送什麼禮物,外間傳來‘太子求見’的通傳聲。
“哼,又是來請旨出宮的。整日不思為自己解困,儘想著去私會那個劉文清,太子還真是一個癡情種子。”完顏不破冷笑,語帶濃烈的譏嘲,抬眼朝安順看去,“你去回了他,朕不想見他。”
安順領命,連忙出去打發了太子,進殿後就見完顏不破神色莫測的把玩著手裡一個精致的小瓷瓶。
“安順,等會兒你去毓慶宮傳旨,就說朕允太子五日後召見他的親隨。傳完旨,你再派個人,設法把這瓶紅丸送到太子手上。”完顏不破將小瓷瓶遞給安順,漆黑的眼瞳裡快速滑過一抹冷光。
聽聞這瓶子裡竟然裝的是秘藥紅丸,安順心中一凜,連忙伸手,小心翼翼的接過,心中猜度著皇上此番舉動的用意。
但是不用安順猜度,完顏不破低低一笑,麵容冷肅的開口,“五日後,待丫頭進宮,朕也給她備一份大禮。江映月不是想傷朕最心愛的人嗎?朕目前還殺她不得,便也動動她最在乎的人。”
帝王的語氣冰冷刺骨,話中的惡意昭然若揭,安順暗自為五日後受召進宮的人默哀。不用問這紅丸會用在誰的身上,自然是太子心心念念的劉文清了。
五天時間眨眼就過,歐陽慧茹帶著終於完工,做的像模像樣的鹿皮背心興匆匆的進了宮,剛一入殿,手裡的錦盒還來不及放下,就被完顏不破狠狠拽進懷裡,噙住她的小嘴好一陣啃噬。
“鬼丫頭!走了這麼多天才回來!你就不想朕嗎?”放開懷裡氣喘籲籲的人,完顏不破啞聲問道。
“想!想死了!”歐陽慧茹摟住他的脖頸,邊喃喃低語著,邊主動湊上櫻唇,嫵媚的笑容勾魂攝魄。
一個火辣辣的法式濕·吻,把本欲興師問罪的完顏不破挑·逗的暈頭轉向,立刻忘了初衷,沉浸入丫頭無與倫比的熱情當中。
一吻結束,他用薄唇戀戀不舍的摩挲著丫頭的唇畔,低聲感歎:“恩,臨空送吻雖然新奇,讓朕很是感動了一陣,但是,滋味到底不如實實在在的吻上你的唇!”
話落,他埋頭啃咬丫頭的脖頸,炙熱的鼻息和粗硬的胡渣子刺得歐陽慧茹嬌笑連連,幾欲喘不過氣來。
寢殿裡洋溢著歡樂的氣息,令守在外間的宮人們俱都柔和了冷肅的麵容,心中暗暗忖道:皇後娘娘若是能早日進宮就好了,乾清殿裡日日都能這樣和樂融融的讓人心暖。
兩人抱著好一陣耳鬢廝磨,待到完顏不破把歐陽慧茹壓倒在龍床上,迫不及待的去解她衣襟,歐陽慧茹才想起今天來的主要目的,連忙拽住他在自己身上作怪的大手,嗔怪道:“停一下,先試試我給你帶的禮物再說。”
“先辦了正事要緊。”完顏不破嗓音沙啞,大掌滑進丫頭的衣襟,輕輕揉捏她胸前的渾圓。
“啊!急色鬼!”被他揉捏的身子酥麻,心中也升起了渴望,歐陽慧茹嬌嗔,立時便放開手腳,積極配合起來。小彆勝新婚,兩人衣服還來不及脫光,隻撩開衣擺,脫下虧話:若一個男人在結束歡·愛後依然願意認真傾聽你的話語,那他便是真的愛你。
完顏不破愛她,這一點毋庸置疑!歐陽慧茹這樣想著,被她刻意壓製的,對兩人共同生活的想往又不知不覺冒出頭來。
皺眉,感覺到自己的思緒正在超脫現實,她翻身坐起,拿過帶來的錦盒遞給完顏不破,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這便是給朕的禮物?”完顏不破也坐直身體,邊打開錦盒,邊滿懷期待的問。
“嗯。你試試看。”歐陽慧茹待他取出背心,立刻拉他起床,催促道。
“嗬,朕還以為你忘了。”完顏不破翻看著手裡的鹿皮背心,眼裡閃過一抹驚喜,語氣中滿帶濃濃的懷念之情。
話落,他立刻套上背心,這裡拉拉,那裡扯扯,一副愛不釋手的表情。
很合身,歐陽慧茹繞著他轉了兩圈,下顎高高揚起,眼裡滿是自得。見她驕傲的小模樣,完顏不破失笑,伸手去輕捏她鼻頭,不想,手剛剛舉起,背心‘撕拉’一聲,腋下裂了個大口子。
歐陽慧茹石化了,盯著那道口子,臉上露出痛不欲生的表情。
完顏不破垂頭檢視裂縫,忽而仰頭朗笑,邊笑邊把上一秒還得意洋洋,下一秒就傷心欲絕的丫頭攬進懷裡,溫言軟語的安撫:“好了,彆傷心,丫頭這是第一次動針線吧?能做成這個樣子已經很好了。彆說它隻是裂了道口子,哪怕裂成碎片,朕也喜歡的緊,絕不會嫌棄!”
歐陽慧茹聞言臉色更加難看,惡狠狠的抗議,“它哪裡會裂成碎片?你胡說!脫下來,我把這道口子縫上。”
見丫頭真的生氣了,完顏不破斂容肅穆,可眼中的笑意卻更加濃烈,急忙脫下背心,欲遞還給氣急敗壞的丫頭。不想,脫衣的動作太大,又是幾聲‘撕拉’聲響起,背心如同被詛咒了一般,片刻間分崩離析,裂成了未縫紉前的原狀。
盯著掉落在地上的幾塊鹿皮,歐陽慧茹膛目結舌,有如被五雷轟頂,隨即抬手,掩住她瞪的溜圓的眼睛,不忍再看。
完顏不破再也忍不住,仰頭大笑起來,邊笑邊把呆傻的丫頭摟進懷裡,拍撫她的脊背安慰,又握著她傷痕累累的手指,放至唇邊細細密密的親吻。和丫頭在一起,他總能從些許小事裡感受到巨大的幸福和快樂。
歐陽慧茹從打擊中回神,立刻把自己嵌入完顏不破的胸膛,臉頰埋進他頸窩,死活不肯抬頭,心裡哀嚎:太丟人了!
她可愛的舉動又引得帝王一陣朗笑,直笑到前仰後合。
聽見殿中的歡笑聲,安順在門口徘徊了一陣,終於硬著頭皮高聲叫道,“啟稟皇上,毓慶宮裡好戲開演了。”
“哦?”完顏不破止笑,垂頭在歐陽慧茹通紅的耳邊柔聲低語,“丫頭,收拾一下,朕帶你去毓慶宮看戲。”
完顏不破的語氣裡帶著七分冷冽三分興味,立刻勾起了歐陽慧茹的好奇心。她漲紅著臉,退出完顏不破的懷抱,快速穿上衣服。
著裝完畢,跟隨完顏不破離開寢殿前,她看看地上四分五裂的鹿皮,猶豫了幾秒,還是飛快的把它們撿起來,重新裝進錦盒裡。
隻是沒有縫牢靠罷了,沒什麼大不了的,帶回去,我密密實實的再給它縫回原樣,這依然是一件完美的背心!她自欺欺人的暗忖。
將丫頭的小動作和憤憤的表情看在眼裡,完顏不破快走兩步,垂頭掩飾略微扭曲的麵容。沒辦法,誰叫丫頭那麼可愛呢,他忍笑忍得實在是辛苦!
兩章合一
毓慶宮裡確實正有好戲開演。
劉文清連日來被斷袖醜聞纏身,正是心煩的時候,收到太子宣召,心中厭惡非常卻又不能拒絕,隻好抱著‘或許還能見上皇姐一麵’的想法,不情不願的進宮。
進宮後沒說上兩句話便被太子拉進書房,氣勢洶洶的盤問他豔詩的事。劉文清在太子麵前心高氣傲慣了,如何能忍受得了他突然轉變的強硬態度,且問的還儘是些讓他不恥開口的事,於是火氣也上來了,硬邦邦的刺了太子兩句,惹的太子陡然間怒發衝冠,拽著他好一番拉扯。
聽見書房裡不停傳來東西碎裂的聲音,早被安順安排在毓慶宮裡蹲點的小太監連忙跑到乾清殿報信。
完顏不破和歐陽慧茹大步趕來的時候,書房裡已經沒了摔東西的巨大聲響,隻間或傳出一兩聲隱忍的悶哼。
聽見略帶情色意味兒的悶哼聲,歐陽慧茹的腐女之魂陡然間從內心深處釋放。她眼眸閃閃發光,竟然比完顏不破動作還快,上前兩步,一腳踹開房門。
完顏璟被劉文清的醜事折磨的五內俱焚,見他來了,急於找他問明情況,也就忘記了拴門。鬆鬆掩著的兩扇房門在歐陽慧茹一腳之下應聲而開,互相撞擊著,發出震天的聲響。
被前太子妃的彪悍行為驚住,在場的宮人們紛紛向她側目,就連完顏不破都眼含戲謔和感佩的看了她好幾眼。
歐陽慧茹不管彆人如何看待自己的粗魯行為,她全部的心神都被房間裡赤裸交纏的兩人給勾走了。
隻見劉文清麵色潮紅,白皙欣長的身體在情欲的熏烤之下變成了迷人的粉紅色,脖頸,前胸,大腿內外側都被瘋狂的完顏璟啃噬的斑斑點點。他叉開雙腿,緊緊環住完顏璟的腰,主動用自己嫩肉翻飛的菊穴包裹著完顏璟的□不停拱送,嘴裡粗重的喘息,不停低聲呢喃著,“快點,再快點,我還要。”
完顏璟被他不同尋常的熱情所蠱惑,應他強烈的要求,一味的用力再用力,巨物在穴口抽插,發出**的‘噗嗤’水聲,進出間,兩人交合的地方流出汩汩帶著血絲的濁液。
兩人已經完全被情欲控製了心神,連巨大的摔門聲也無法使他們清醒。這畫麵太過真實而刺激,歐陽慧茹瞪眼,微微張開嘴,看的目不轉睛。
“不許看了!”完顏不破麵色漆黑的上前,一手捂住她的雙眼,將她強拉出房間。丫頭這性子也太野了!待嫁過來,朕得好好教育!他無奈地忖道。
兩人退出房間沒多久,江映月也聞訊,匆匆趕來。
看見神色焦急的江映月,完顏不破漆黑的眸子滑過興味,略移開腳步,給她讓道,好叫她把房間裡的場景看的更清楚些。
一心記掛著自己弟弟的安危,江映月對早已站在門邊的兩大仇敵視而不見,隻徑直朝書房內看去,待看清房內的情景,她整個人僵住了,有如被五雷轟頂般,腦子空白一片。
“你們在乾什麼?”回神後,她淒厲的尖叫,一腳跨入房門,拿起書桌上的鎮紙便朝還在不停聳動的完顏璟砸去,嘴裡瘋狂地嘶吼著,“畜牲!你放開他!”
沉醉中的完顏璟絲毫沒有防備,被砸的後腦勺出血,雙眼一翻,昏死過去。
江映月連忙上前,一把推開他的身體,他下身堅硬的巨物並沒有因為主人的昏迷而失去活力,被推開時,自然而然的從劉文清的菊穴中抽離,彈了兩彈,引得劉文清發出不滿足的呻吟聲。
看見自己弟弟明顯一副情欲高漲,主動承歡的模樣,江映月皺眉,伸手去觸摸他額頭,發現他額頭滾燙,其上的汗液黏滑沾手,帶著一股朦朧獨特的香氣,她腦子巨震,嘴裡失神的呢喃道:“紅丸,竟然是紅丸?”
電光火石間,一個可怕的想法滑過腦際,她怔楞,眼神略微發直的朝門邊的完顏不破和歐陽慧茹看去,待見到兩人臉上綻放的,如出一轍的惡魔式微笑,她雙眼一翻,搖搖晃晃的栽倒在床邊,昏迷過去。
滑胎後本就身體虛弱,一場大鬨,再加上精神受了劇烈的刺激,江映月哪怕是個鐵人,這會兒也堅持不住了。
“把太子和太子妃抬下去醫治。”完顏不破揮手,叫來幾名宮人收拾殘局。
待兩人被抬去彆的房間安置,他怒瞪欲跟隨自己進書房的丫頭一眼,見她擺出一副乖巧的表情,老老實實的站在原地不動了,這才滿意的點頭,大步跨入房間,微眯起亮如寒星的眼瞳,神色莫測的盯視著軟榻上不停呻吟的劉文清。
這就是大周的太子?哼,不過爾爾,就憑這等心性手段,比之其姐都差的甚遠,如何敢顛覆我大金,篡奪我皇權?真是癡心妄想!
他輕蔑的忖度,抬眼朝身邊的安順看去,冷酷的開口,“給他潑幾盆水,潑到他清醒為之。”
安順應諾,叫幾名侍衛去就近的井邊打水,一桶桶給躺在床上神誌不清的劉文清兜頭澆下去。冬末的井水雖然冒著溫熱的白氣,摸起來也略有溫度,但潑在人身上卻依然冰寒無比。
第一桶水澆下來,劉文清渾身劇烈一顫,淫蕩的呻吟聲停止了,混沌的眼瞳透出幾絲清明。
安順見有效,又接連命令侍衛提水過來,不停的給他潑下去。房間裡響起‘嘩啦啦’的水聲,水量太多,終於漫過地板,越過門檻,淌出房間。
如此持續了一刻鐘,劉文清漸漸清醒過來,唇色青白,身體瑟瑟發抖。
紅丸之所以被稱為頂級春藥便在於它可以完整保留人在激情時的記憶,令人事後回味不已,繼而沉迷上癮。
此刻,劉文清清醒過來,卻寧願自己永遠迷糊下去。他回憶著自己在完顏璟身下放蕩的搖擺,回憶起完顏不破和歐陽慧茹一臉冷漠的站在床邊觀看,回憶起皇姐激動的衝過來救他,看見他不堪的模樣,承受不住刺激昏死過去。
這些記憶不停摧殘著劉文清的神經,他咬牙,蜷縮起身體,緊緊閉上眼睛逃避現實。
然而,有人偏不讓他逃避,歐陽慧茹站在門邊,輕飄飄的開口道,“啊!原來坊間的傳聞都是真的。劉大人竟然真的有龍陽之好,不但有龍陽之好,還是個以色事人的孌寵。不知道這樣卑劣的人,如何有資格抨擊我爹結黨營私,排除異己?”
真是個護短的小妮子,這個時候還想著為自己爹找回場子。完顏不破轉頭瞥她一眼,嘴角揚起一抹寵溺的微笑。轉而看向劉文清,表情沉鬱,語氣冷肅道,“少詹事如此不雅,實在是汙人眼目,就不想著把自己清理乾淨嗎?朕在前殿等你,你打理妥當了便來請罪吧。”
話落,他留下幾名禁衛看守書房,自己則帶著歐陽慧茹去前殿等候。
見丫頭磨磨蹭蹭,一雙明眸不停偷瞄房間內的情景,他心裡暗歎丫頭性野,時時讓自己無奈,卻又對她狂野的性子愛得不行,心中矛盾,走過去狠狠捏了捏她的臉頰,聽見她糯糯的呼痛聲才滿意的放手。
兩人悠閒的在前殿飲茶,思忖著如何處理劉文清。今日這出戲亦是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不比歐陽慧茹和離那天轟動效果差,隻這一晃眼的時間,滿宮裡已經傳遍了。
一個‘淫亂宮闈’的罪名上身,劉文清這次難逃一死,且會死的非常難看,受世人唾棄。
顯然,被獨自留在書房的劉文清也想到了自己的下場,他艱難的起身,厭惡的瞥過身上的點點瘀痕,一步一步挪進宮人們備好的浴桶裡,認真清理自己的身體。
他的眼眸極為平靜,剛清醒時的痛苦,難堪,絕望都消失的一乾二淨,像一個初生的嬰兒般,臉上帶著恬淡純淨的微笑。
一絲不苟的把自己打理乾淨,他慎重的換上乾淨的衣衫,慢慢走到書房的牆邊,拿下牆上掛著的佩劍,抽出劍鋒,毫不猶豫的架在自己脖頸上,輕輕劃拉過去。
頸動脈被利落的割斷,大量的鮮血噴湧而出,將整個潔白的牆麵染成了觸目驚心的血紅色。三十秒,僅夠劉文清靜靜的閉上雙眼,躺倒在地。三十秒,一條生命就這樣消逝了。
眾目睽睽之下被一個男人玷汙玩弄,又被安上一個‘淫亂後宮’的罪名,即便是姐弟倆的大計成功又能怎樣?劉文清早已沒有麵目和勇氣活下去。
前殿的完顏不破和歐陽慧茹久等劉文清不至,派人去催,待聽聞消息匆匆趕來,看見的就是劉文清麵容平靜的躺倒在血泊中的畫麵。
原劇本中對劉文清死亡的描寫,同樣是頸動脈斷裂,同樣是鮮血四濺,場麵慘烈,和眼前的一幕何其相似?他這一次,從本質上來說,依然死於歐陽慧茹之手,這難道是劇中人物逃脫不掉的命運?
歐陽慧茹感歎命運的奇妙,想起自己的結局,禁不住打了個冷戰。
完顏不破將她拉進懷裡,死死摁住她的頭,不讓她再麵對眼前的血腥,心中冷冷忖道:自我了斷很好,倒省了朕許多功夫。隻是,你的姐姐就沒有那麼幸運了,朕不將她碎屍萬段,挫骨揚灰,決不善罷甘休!
81章:
江映月剛從昏迷中清醒過來就連聲追問劉文清的情況,還非要下地去看他,邢芳蘭阻止不及,隻得跪下,將劉文清自刎的事吞吞吐吐的說了。
太子已死,他們的大業就算是徹底失敗了,前路在何方?邢芳蘭很迷茫。
“皇弟死了?死了?”江映月俯身,狠狠拽住邢芳蘭的衣襟,麵目猙獰的問。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主子,太子承受不了這樣的恥辱,已經自刎了。”邢芳蘭被她勒的喘不過氣來,艱難地答道。
江映月胸口仿佛被重錘轟擊,劇痛之下噴出一口血來。
邢芳蘭偏頭躲避,半張臉卻依然被噴濺的血腥點點,看著極為可怖。更可怖的是嘴角含血的江映月,她雙眼暴凸,臉色青白,發髻散亂,活似一隻惡鬼。
“皇弟的屍身在哪裡?”江映月咽下喉頭的鮮血,陰測測的開口。
“回主子,已經被完顏不破安上‘淫亂宮闈’的罪名,鞭屍後扔去亂葬崗了。”邢芳蘭硬著頭皮開口。
“鞭屍?亂葬崗?”江映月‘噗’的一聲又噴出兩口血,繼而瘋狂的大哭大笑起來,“好啊!完顏不破,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好手段!歐陽慧茹竟然真的知道我的身世,不是誑我的!?不是誑我的!?怪我,都怪我太過自負!皇弟!姐姐對不起你啊!都是姐姐害了你!”
見主子一會兒仰頭大笑,一會兒又垂頭痛哭,邢芳蘭心下發怵,仔細分析她話裡的意思,心中募得一驚:什麼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主子動了完顏不破最心愛的人,完顏不破也要殺了主子最在意的人嗎?要說主子最在意的人,自然是她的弟弟了。完顏不破查出了這一點,如何查不出兩人的關係和身世?之所以遲遲不動主子,怕也是在探主子的底,準備將他們一網打儘吧?
邢芳蘭越想越心驚,再加上太子已死,複國無望,她一時間心灰意賴,為自己將來籌謀的想法又悄然浮上心頭。
正在她想的出神之際,瘋狂的江映月突然安靜下來,緩緩走到床邊坐下,神色莫測,忽而,她笑了,笑容極為燦爛,喃喃道,“好,如今皇弟已死,複國無望,他們既然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世,我就和他們拚個魚死網破好了!這次傾儘所有,我也要殺了完顏不破滿門!”
話落,她沉思片刻,賭上了自己所有的勢力,製定了一個絞殺計劃,娓娓說與邢芳蘭聽,讓她布置下去。
邢芳蘭叩首,規勸道,“主子,萬萬不可呀!他們今天的布局就是為了刺激您失去理智,繼而暴露勢力,奮身一搏,他們好將咱們一網打儘。您如此做不正中他們下懷嗎?還請主子三思。”
“閉嘴!”江映月狠狠扇邢芳蘭一巴掌,沉聲道,“皇弟已死,我孤身一人還有什麼意思?不若拿這條命去換完顏不破一族的性命,值了!”話落,仿佛已經看見完顏一族的人頭堆積在自己麵前,她仰頭大笑。
邢芳蘭見她一意孤行,也不再勸,默默起身退出寢殿,心中暗忖:什麼叫拿你一條命去換?你拿的是我們幾百個人的性命去交換!彆人甘願去死,我可不願意!如此,我隻好另謀出路了。
想罷,她轉道往乾清殿走去。
完顏不破聽聞邢芳蘭求見的消息,嘴角勾起一抹興味的弧度,也不驅趕,直接放她進來。兩人交談片刻,取得了想要的籌碼,邢芳蘭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邢芳蘭前腳一走,鄂其嬤嬤後腳就到了,回稟說太後邀皇上前去慈寧宮議事。
完顏不破知道太後想與他談些什麼,欣然動身。
“皇上,你打算拿太子怎麼辦?”太後滿麵憂慮的開口詢問。
“自然是按律處置。”完顏不破緩緩啜飲茶水,漫不經心的道。
“按律,太子豈不是罪當至死?”太後語氣裡流露出幾分反對之意,“皇上,衛王昏迷,許是一輩子都無法清醒,順王眼盲,身帶殘疾,你攏共就這麼幾個兒子,萬不可再有損傷了。”
對自己母親的話,完顏不破不說言聽計從,但是也會認真考慮,想起江映月瘋狂的絞殺計劃,他心裡一動,忖道:如此,朕就給你行事提供一個天時地利,至於人和不人和,全看你本事了。
想罷,他放下手裡的茶杯,溫聲開口,“母後提醒的是。如此,便叫太子接受天罰,逐出皇室宗族吧。”
太後聞言,垂頭思忖片刻,終於點頭表示同意。雖然天罰很是殘酷,總比丟了命強。
所謂的天罰就是舉行一個薩滿儀式,用經文禱告清洗犯事者的罪孽,而後以荊棘鞭打犯事者的脊背,表示抽離了他的骨,以尖刀放出他的腕上血,表示抽離了他的根。如此,儀式過後,這人就是一個沒有根骨的人,不再被家族承認。
定下對太子的處置辦法,完顏不破翌日早朝,還來不及宣告朝堂,便接到了郕王一黨的集體上書,言及太子無德,罪孽深重,應被處以極刑。
太子的生死完顏不破早有決斷,豈容旁人置喙?且郕王太過得意忘形,手段急躁,令他相當不滿和失望,因而把郕王一黨好一番敲打貶斥。
郕王揣摩不到完顏不破的心思,一時間汗流浹背,心內忐忑。連最後完顏不破宣布讓太子接受天罰,逐出宗族也不能打消他心頭翻湧的不安。
在他看來,隻要太子不死,便是對他的威脅,父皇向來冷血無情,此時竟然不弑殺太子,他不得不防備父皇日後反悔。且順王還留在上京,又手握重兵,父皇屬意的人選怕不一定是自己。越想,郕王的心越加高懸,低垂的眼裡不停閃爍冷厲的光芒。
天罰之日很快到來,這是完顏皇室自開國以來第一個被天罰逐出宗族的人,且身份還曾是一國儲君,因而完顏不破慎重的挑選了天華山的祭壇作為天罰舉行的場所。
天華山僅有一條十分陡峭險峻的山路可供上下通行,守住了山路,整個天華山便儘在掌握,因而完顏不破對防務十分看重,著順王和郕王共同負責山路的布防,他則率領群臣在山頂觀看儀式。
太子和江映月身穿白色素服,雙雙跪在祭壇前,祭壇上燃著檀香,煙霧繚繞,透出幾分莊嚴之氣。幾十名戴著麵具的薩滿巫師跪坐在他們身周,圍成一圈,口裡不停吟詠經文,替他們清洗罪孽。
一名頭戴彩羽麵具的大祭司行至圈中,繞著兩人舞動,待到經文停頓,他拿起祭壇上被檀香熏烤過的荊棘條,開始狠狠抽打神色麻木的完顏璟和江映月。
抽打了四十下,兩人背上早已血跡斑斑,大祭司停下動作,拿起祭壇上擺放的匕首,一步步朝太子和江映月走去,示意他們伸出手腕放血。
完顏璟先江映月一步伸出手腕,遞送到大祭司的匕首邊。跪坐一旁的江映月眼裡閃過一抹暗芒,稍縱即逝。
大祭司舉起匕首,待到刀鋒滑落,割破的卻不是完顏璟的手,而是他的喉管,鮮血頃刻間噴湧而出,將大祭司淋成了血人,把他本就猙獰可怖的麵具渲染的更加駭然。
前來觀禮的眾臣驚聲大叫,繼而綿軟的俯倒在案幾上,完顏不破也直起身子,欲站起,卻覺渾身無力,重重跌落在座。太後支著額頭,明顯與他症狀一樣。
連本該衝上去將突然刺殺完顏璟的大祭司擒拿的禁衛們也都行走了兩步,而後搖搖晃晃的跪倒在地,隻能靠手裡的刀勉力支撐自己的身體。
大祭司率領頭戴麵具的薩滿們聚攏在江映月身邊,顯然是她的黨羽。
“哈哈哈……”江映月見狀狂笑,接過大祭司畢恭畢敬遞來的匕首,走到完顏璟的屍體邊,一刀一刀戳著他的下體,眸子裡的瘋狂絲毫不加掩飾。
“江映月,你果然好膽!朕的兵士就要來了,你等著伏誅吧。”無力的靠坐在椅背上,完顏不破環視整個大殿裡都中了迷藥的眾人,冷靜的開口,語氣傲然。
“哦?是嗎?”江映月用力搗爛完顏璟的下身,漫不經心的答道。
正在此時,一名守在祭壇外的傳信兵進來了,不待看清壇中情景便急慌慌的稟報,“回皇上,郕王叛亂,推下山石,封堵了下山的通道,自己策馬帶兵,殺進皇城去了。”
“順王呢?”完顏不破冷靜的詢問。
“順王留下一半人馬清理通道,率領另一半人馬追殺郕王去了。”通信兵說著說著神情有些恍惚,頭一點一點,竟是趴伏在地無力起身。
陸續有兵士衝進來救駕,都被守在通道邊的薩滿們屠戮殆儘。
渾身綿軟的眾臣見此情景大驚失色。完顏不破平淡的表情卻依然未變,令想看他失態的江映月恨的咬牙切齒。
“哈哈,完顏不破,你沒想到吧?我隻是把自己的計劃稍微透露給你的兒子知道,他便立刻選擇了皇位,棄你於不顧,你感想如何?”江映月把完顏璟戳成了一灘爛泥,行至完顏不破身邊,用匕首劃拉著他冷峻的臉頰,陰測測的問。
“他若成功,算他本事,他若失敗,隻能怪他無能。成王敗寇本就是天理,朕沒有任何感想。”完顏不破輕蔑的瞥江映月一眼,徐徐開口。
“是麼?可惜,他們兩個都不會成功。我早已在他們身邊埋了暗樁,隻待他們兩敗俱傷便坐收漁翁之利。嗬~完顏不破,你也不過如此,四個兒子儘皆毀於我手,如今,連你的性命也不過是我一念之間而已。”江映月惡狠狠的說道。
“兒子沒了可以再生,朕無所謂。你若想殺朕隻管動手,但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完顏不破雲淡風輕的微笑,語氣非常隨意。
“再生?”江映月瞪眼,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瘋狂大笑起來,笑了一陣,氣喘籲籲的開口,“完顏不破,有件事忘了告訴你。早在我剛進宮的時候,就已經給你的嬪妃們都下了絕育藥,她們五年來一無所出,你難道就不懷疑嗎?雖然我無法接近你,直接下藥到你身上,但那藥藥性極為霸道,你五年來日日與她們歡好,早已沾染了毒性無法解救了,如今,你就是半個閹人而已!我不殺你,我讓你好好看清自己是個什麼東西,讓你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
江映月本打算在五年之內勾搭上完顏不破,懷上龍嗣,五年期滿,完顏不破無法再讓嬪妃受孕,殺掉所有皇子,她的兒子就是皇室唯一的子嗣,複國大計指日可待,可惜,完顏不破不給她機會,如此,完顏家隻能斷子絕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