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對方一臉震驚的表情，楚江煙笑笑，也沒再解釋，帶著他從後門走進去。
此刻的趙老爺子也不是往常的現代人打扮了。
一身素白的廣袖漢服，並不繁複，被風一吹，再配上老爺子平日就嚴肅的眉眼，如今反而隻覺到落落風骨。
隻不過現在，因為擔憂，趙歲遲的表情中浮現出了一絲猶疑：
“咱們這樣，真的能賺到錢嗎？”
乍一聽仿佛是在質疑楚江煙，
但他自己心裡清楚：
這個問題問得，其實是他自己。
他這樣的所謂“藝術家”，國內都沒有幾個人記得；
如今遠在異國他鄉，真的能靠自己的演奏，賺得來欣賞和喝彩嗎？
還是隻能像之前一樣，在綜藝賺得真金白銀，卻湊不來百人的演出。
趙歲遲不知道結果會是什麼。
他甚至不清楚，他到底想不想要一個結果。
這麼多年以來，他不彈琴，也是為了逃避問題。
但這個問題，卻會在每一次觸摸琴弦的時候，都清晰地浮現在腦海裡。
——到底是他過時了，又或者是他的演奏過時了。
他怕是後者。
所以他不願去深思。
甚至最後，索性都放棄了彈琴。
但因為這次的節目，因為楚江煙的提議，他重拾了樂譜，卻也不得不麵對這個問題。
此時此刻，站在即將開啟的演出現場，站在名為藝術之都的西格諾，
老藝術家趙歲遲，永遠犟脾氣的趙歲遲，第一次在鏡頭前麵露出了一絲退卻的軟弱。
他猶豫了。
也就是在這一刻，身邊的楚江煙，卻也溫和的開口出聲：
“您還記得嗎，我說過的那句話。”
“您隻用好好彈琴，
至於賺錢，交給我就行。”
明明是沾滿了銅臭味的商人之詞，但這一刻，卻讓趙歲遲輕飄飄的心仿佛找到了支撐。
依稀記得，當年的老朋友也說過類似的話：
“你啊，放棄你的琴吧。
跟著我，好好在娛樂圈賺錢就行。”
這樣的一句話，讓當時吃不飽飯的他如釋重負。
從那天開始，他放下了藝術家的追求，開始學會順應團隊和公司，跑行程，上綜藝。
時過境遷，轉眼竟然已經十好幾個年頭了。
而在十多年之後的如今，
這一次，他聽到的，卻是完全相似又截然不同的一句話：
“您隻用好好彈琴。
至於賺錢，交給我就行。”
而趙歲遲，也如十多年前的趙歲遲一樣，露出了一個如釋重負的微笑：
“好，我聽你的。”
然後他彎腰拿起手邊的古琴，
順手放下這十多年的歲月，也放下了折磨了他半輩子的問題。
今天，他不思考未來，不懷念過去。
他隻是彈琴。
隻是彈琴而已。
趙老爺子走進了館內。
看著衣衫落拓卻腰板筆直的背影，站在後門口的楚江煙，臉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然後下一刻，她轉過身，從容的邁步走向候場廳。
接下來，就是她的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