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會對狠辣聞名的慈禧太後抱有幻想?能哄她開心,為她辦事的能人千千萬萬,隻怪自己太過自以為是。
明明自己的希望就是活下去,可如今,一切都與自己的初衷背道而馳,她沒空想自己是否後悔,隻見拉她的太監還未動,皇帝便身形一顫,毫不猶豫地跪在太後麵前。
眾人哪裡見過這場麵,一並跪下各自揣測起來。
皇帝強行鎮靜,語氣堅定“皇爸爸如此動怒,子臣萬分惶恐,傾瀾本由您指派給子臣,一直以來穩妥不過,念在今日端午,還請皇爸爸賜福,饒恕了她這回可好?”
皇帝明了太後之心,倘若此刻將罪攬在自己身上,無疑是讓褚湉雪上加霜的事,那她今日必死無疑。
倘若求情無用,他便隻能兵行險招,當下表明自己看重宋傾瀾並木已成舟,正預備冊封個位份。
雖然荒唐,但可保命,這種事,太後還不至於跋扈到不應允他寵幸一兩個沒什麼威脅的宮女。
既是他的人,便不好再隨意發落了去。
這是下策,也著實對不住宋傾瀾,有太後憂心她將來與表姐爭寵,往後她的日子不會太好過。
皇帝隻知若非逼不得已,此話斷斷不能開口。
太後見皇帝不假思索地跪地求情,氣惱著他不成器
“皇帝這是做什麼?發落個犯了錯的奴才還要勞動你親自跪地求恩典,成什麼樣子?!”
皇帝不卑不亢道“懇請皇爸爸看在子臣的麵上,饒她不死。”
太後道“偏就她可指使不成?伶俐穩妥之人宮裡有很多,宮裡沒得宮外也有,咱們都可以召進宮來,皇帝要多少就有多少。”
皇帝抬眸對上太後那老練而無波的眼睛“子臣指使慣了她,不要彆人,就隻要她!”
太後見他眼中滿是堅決,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
他這是在逼迫她嗎?
還是小孩子撒賴耍混?
殿中靜的恍若無人,殿外的樂聲此刻也住了,隻有瑟瑟風聲在耳邊盤旋漸去。
帝後二人僵持不下,眾人無不忐忑,沒人敢擅自出得一聲響動。
李連英鬥膽躬身上前幾步,他在太後身邊年頭長了,最是摸得透上意,為了褚湉,他倒不至於擔著掉腦袋的風險開口求情。
但看對了時機,他也不會袖手不管,畢竟他與褚湉兩人在同一條線上。
他渾濁的眼珠恭順地瞅著地上,在太後身邊小心道
“老祖宗,奴才愚笨,鬥膽說一句,自古有以殺止殺的說法,您不妨也效法一回古人以恩止殺,澤被天下,想必這也是萬歲爺之心所祈吧。
以恩止殺的典故出自武則天的一段掌故,太後豈能不知,這暗示不凸不顯,很合她的野心。
且她本也不願成心處死褚湉,不甘因一個小小宮女與皇帝心生芥蒂,隻當下沒得辦法,才不得不下了死令,見這現成的台階搭好,她沒不下的道理。
皇帝更知這話中之意,但為救命,多難聽的話他都能忍下。
太後得意於李連英的善解人意,見經識經,便舒了口氣,將迎著皇帝的目光斂回,淡淡道“皇帝寬仁實屬難得,既已開口,我這個做額涅的也該給吾兒麵子,沒的大節下的,我也懶見那血腥之事。”
她似有似無地挑了挑眉,向著皇帝冷眼道“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