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湉是第二日才聽得消息,彼時秋姑姑已死,墨如挨了四十廷杖後,通知家裡頭來接,還拖著傷就趕了出去。
她自己也沒好到哪裡去,燒是退下了,卻是吃不下東西,雖說傷口已縫合上,亦疼的厲害,若非困極,常常疼到無法成眠的地步。
雨蘅合掌,一時快意道“沒了那起子人,可算天下太平了。”
彼時驚懼著詩寧之死的褚湉,如今竟已看淡了太多,雖說洗刷了冤屈,卻絲毫不覺快樂。
“想想秋姑姑跟了太後幾十年,最後落得這般下場。”
褚湉歎了歎道“她雖咎由自取,但也給大家提了個醒,不管何時何境遇,都不要忘了自己身份。”
“俗話說,飛鳥儘,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一旦僥幸起來,便恃寵生嬌,生生斷送了自己性命。”
雨蘅拿來藥膏,將她手上紗布揭開,用那玉撥子一點點為她上藥。
褚湉忍著疼,卻隻皺了皺眉,雨蘅抬頭見她強耐痛苦,便恨聲道“要我說,她是罪有應得。”
上好了藥,她又用紗布輕輕包紮上傷口,聲音忽的低下幾分“話說回來,秋姑姑為太後鞍前馬後,紅極一時,多少年的主仆之情,說殺就給殺了,眼都不眨一下,往後太後召你過去問話,我實在擔心。”
話到此處,門突然被人敲響,嚇得雨蘅一個哆嗦,險些把手裡的紗布扔了。
沒好氣地一開門,卻是個清秀臉龐眉眼和善的小太監,雨蘅嗔怪道
“好不好的這會子敲門,要被你嚇死了!”
褚湉探頭去瞧,忍不住掛上一笑,不用想,見雨蘅如此態度語氣,此人應是長泰了。
長泰隨雨蘅進了來,直笑著給褚湉打了個千兒。
褚湉衝著雨蘅彆有深意的一笑,道“這是長泰吧,當真百聞不如一見,快,坐下吧。”
長泰點頭,將手上拎的提盒放去桌上,遂坐在笑說
“姑姑可好些了?總是想過來瞧瞧姑姑,一直不得空兒,今兒特意往小廚房做了些營養小菜並一盅人參粥給姑姑送來。”
“姑姑是見過世麵的人,還望彆嫌棄。”
褚湉知道長泰不過隻拿月錢,手頭不甚寬裕,他能買來人參入粥已是奢侈,自己怎會嫌棄,即便他空手而來也自是歡喜。
“哪裡話,你有這份心意來看看我,我就很感念了。”
褚湉看向雨蘅,見她臉上笑意羞怯,便衝著長泰道“常聽雨蘅念叨你,今日可算見著廬山真麵目了,聽聞你比我還小半年,往後私底下喊我姐姐就得,不必姑姑姑姑的喊,怪生分的。”
長泰性情開朗大方,又知事守理,見宋傾瀾言行和善不過,已是一見如故,便笑說“好,姐姐既如此說,那我就照辦。”
一時間,三人便開了話匣子般,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起來,不時,長泰道
“今兒我聽敬事房的小何說,皇上恩準秋姑姑的家人前來收殮,竟無一人可來,想是她長年在宮裡不得出去,家裡頭連人都沒了,剩個侄女詩寧,也是個不長臉的,一家子算是死絕戶了。”
雨蘅接口道“可不,所以說這人不能壞了心思,做些害人之事,小心現世報。”
長泰聽後點點頭,向著褚湉道
“姐姐放寬心,隻好好養傷,說起來。咱們萬歲爺真是夠仁義聖明了,秋姑姑構陷姐姐不說,聽說最後還攀汙上萬歲爺,就快把姐姐描摹成妲己了,以為仗著太後寵愛,便拿她沒法,誰承想一條白綾送了命,最後萬歲爺還看在她伺候太後勞苦功高,準家人來收屍,這等心胸著實叫人感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