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伯才猛然驚醒,反應到有人喊他。
顧霈走到他的身邊,撫著他肩膀,問: “你怎麼還流淚了,發生什麼事了?”
父親一臉悲痛的看著兒子,扶著沙發坐了下來,他的沉痛的目光又在幾人臉上轉了轉,吞聲忍淚地說: “你們巴剛叔…去世了。”
巴剛逝世的消息,如晴天霹靂般震驚了幾人。
不知情的李海悄聲問: “他…”
“他是我父親的戰友。曾經在戰場上救過我爸的命。他對我們家非常好,事事都會照顧到我們。” 顧霈語氣凝重,解釋道。
李海和李江的心情也隨之沉重下來。
“他救過我的命。” 顧伯的語氣因悲傷變得顫抖,淚水止不住的從他的眼角裡流出,他迅速用手捂住了臉,他不想讓彆人看到他流淚的樣子。
“巴剛叔被感染了?” 顧勝蘭抽泣道。
顧伯沒有說話,閉著眼睛,沉重的點了下頭。
顧霈強忍著悲痛,問: “他留下什麼話沒有?”
“巴郎,他的孩子,他一個人在茶樹鎮,我們要去接回他。” 顧伯哭紅了眼眶,捂著嘴,聲音低沉地說道。
“我去,我去把阿郎接回來。” 顧霈說。
“我也去。” 李海也自告奮勇的說道。
顧伯搖了搖頭,說: “我自己去。”
顧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沒聽錯吧?你打算一個人去,這中間隔著十幾公裡的疫區。你瘋了?”
“對呀,顧伯。現在外麵到處都是感染者,你一個人去太危險了。大家不會同意的。我和老顧跟你一起去,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李海勸說道。
“我不想跟你們爭論,聽我的話,留在家裡。人多是累贅,在危險的情況我都遇到過,我一個人足以應付。”
“爸,就讓他們跟去吧。你一個人太危險了。”顧勝蘭也勸說道。
“我說了我一個人沒問題,你們彆再跟我爭論這事了!” 顧伯怒喝道,說完便轉身離開了。他徑直走回了自己的房間,重重的關上了房門。
客廳的空氣裡彌漫著悲傷和苦楚,幾人又看到了這樣一幕,每次顧伯進入這種狀態時,就是他無論如何也要去做某事的時候。幾人明白自己勸阻隻是徒勞,就像以前一樣,他一旦下定決心的事情是很難改變。顧伯雖然很可靠,給人的安全感很強。但同時也是一個極其固執的老頭,雖然大多數時候他都很理智,但偶爾也會感情用事。
“你爸這是鐵了心要單獨行動了,真見鬼!” 李海憤憤道。
“現在外麵可正在軍事管製,街上滿都是衛兵,他能走出去嗎?”
顧霈抓了下頭發,拉長聲音說:
“他會有辦法的。”
“哦,天呐!他怎麼這樣。” 顧勝蘭像一隻鬥敗的公雞,她無法說服父親。
“我真服了,這麼大的人了,做事還這麼衝動!” 顧霈抱怨道,他恨不得把他綁起來。
“你們可一定要跟他一起去,他歲數大了,可彆在出什麼問題。” 顧勝蘭憂心忡忡地說道,他擔心父親的安全。
“放心吧,姐。我們不會讓顧伯單獨行動的。” 李海拍了拍顧勝蘭的肩,安撫道。
傍晚,太陽收斂起了刺眼的光芒,墜落到了山巔。遠處巍峨的山巒,在夕陽的映射下仿佛渡上了金邊。天空依舊萬裡無雲,像一個明淨的天湖。
顧伯拿著望遠鏡,站在屋頂上觀察著街上的情況。老房子的位置坐落在德縣地勢最高的山崗上,房頂上的視野很好,這裡能俯瞰到德縣百分之八十的地方,也可以清楚的看到軍隊在德縣的防禦部署情況和在街上巡邏的衛兵。
顧霈也爬了上來,雖然嘴上不說,但他也知道,父親隨時都有可能離開,這是他一貫的作風。
“你又上來乾嘛?” 顧伯不耐煩的問,他已經察覺到顧霈靠近。
“看看你打算怎麼出去。”
“我不會帶你的,你們老實待在家吧。” 顧伯強硬地回複。
“如果我說我就要去呢?” 顧霈湊到他身邊,擺出一副要好好談一談的架勢。
“我需要你留在家裡,如果我有什麼不測。我希望你可以帶領大家活下去。” 顧伯用一種寄托希望的口吻說道“
“扯淡!” 顧霈回擊道,“你是主心骨,大家沒有你怎麼行。”
“外麵危機四伏,你們在一起生存下來的幾率才越大。”
“哦去你的!”顧霈打斷對方的話,生氣地說: “彆鬼扯了!”顧霈大聲說,“在你眼裡我們都是少不經事小孩,你打心底裡就沒認可過我們?我不會被感染,我能照顧好自己。”
“你差點丟掉性命多少次了?”
“但是我應付得很好啊!”
“所以你們留一起,這樣可以應付得更好!” 顧伯幾乎是將這句話喊出來。從這句話裡,顧霈聽出他是真的沒認可過自己的能力,他的心感到深深的酸楚。
說完這句話顧伯就後悔了,他不該如此決絕地說出不信任他的話,事實上他也在艱難選擇,即便是選擇單獨行動,也應該用更委婉的方式。但是話已說出,無法挽回。
顧霈的心像是被沉浸在冰窟裡。他呆呆地站在那裡,腦袋裡隻有嗡嗡聲。就在幾分鐘前,他還覺得自己是個可以獨當一麵的男人,而這句話之後他又成一個無能的小孩子。
顧伯頓了頓,安慰道: “我相信你能做的更好,我把大家交給你了,這也是一種信任啊。”
他拍了拍顧霈的肩,凝噎道: “我已經失去兩個至親了,不能再失去你們了。我相信你的能力,但是在這之前。我需要你在這裡保護好大家。”
顧霈還未從剛才的談話中走出,他落魄地坐在房頂上,並不在意他說的話,比起口頭信任,他更在意他讓他參加一些實質性的行動。
望著父親離去的背影,他眼神裡閃爍出了一絲堅毅。和他父親一樣,他並不是一個聽話的孩子,他骨子裡透著他父親那種責任感和冒險精神。他不會聽從,他會跟隨他一起行動,雖然說是秘密行動。
深夜,寂靜無聲。不知過了多久,李海才被顧霈叫醒,顧霈知道父親已經離開了。
顧霈輕拍他的肩膀說: “現在該動身了。”
李海睡眼惺忪,看到顧霈已經準備妥當。房間裡的光線十分暗淡,僅有絲絲月光能讓人勉強看清東西。窗戶外還有一些閃亮的東西,它們來自士兵關卡的探照燈。他揉揉眼睛坐起來,現在是淩晨三點,他困得要死,顧伯也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不過現在也應該是士兵困意最濃的時候。
李海問了一遍顧霈,“你都準備好了嗎?”
顧霈一副半睡半醒的狀態,沙啞的回答: “好了。” 他捏了捏拳頭,“我們出發吧,他應該還沒走太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