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1 / 2)

美妾 葉信言 12610 字 5個月前

那人悶笑了幾聲,重又看向薑沅,道:“姑娘,站著做什麼,你和我隔著這麼遠的距離,怎麼能套出我的話呢?”

薑沅沒有說話,隻是打量他幾眼,便找了個角落處坐了下來。

她方才跟著那群山匪上山,走了足足小半個時辰,腿腳都走麻了,心裡也一直忐忑不安,現在到了山寨之中,整個人反而冷靜下來。

她悄然側眸看了那男子一眼。

對方見她不說話,正雙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瞧著她的方向,似乎在等她主動做些什麼。

薑沅不由擰起了眉頭。

房內的情形一目了然,這個被關在房內的男子,應當如他自己所言,他是被山匪劫來的商戶,看他的穿著談吐,應該是個富家公子,而對方方才對她說出那些話,大約以為,她是同山匪一夥的。

過了一會兒,見她依然不作聲,那男子饒有興趣地起身走了過來。

他撩袍往薑沅麵前的桌子上一坐,長腿隨意搭在凳沿上,笑道:“姑娘,為何不說話?”

他近在眼前,難以視而不見。

薑沅的視線落在他繡金線雲紋的皂靴上,片刻後,她慢慢抬頭,擰眉看著那男子,道:“你誤會了,我同你一樣,是被山匪劫過來的。”

那男子不太相信地哦了一聲,一雙眼睛緊緊盯著她臉上的麵紗,道:“他們劫持你做什麼,你有萬貫家財,還是有傾城美貌?”

他這人說話無禮,舉止輕浮,讓人心生惡感,薑沅抬頭看了他一眼,淡聲道:“我既無錢財,也無美貌,隻是一個普通的女大夫,他們劫持我,想必是讓我來給人看病的。”

那男子意外地挑起眉頭,悶聲笑道:“你是個女大夫?你兩手空空而來,連個藥箱都沒帶,怎麼給人治病?姑娘,你莫不是誆騙我的吧?”

薑沅擰眉仔細打量了他幾眼。

他這人說話中氣很足,個頭高大挺拔,眼睛黑白清澈,方才他走過來時,腳步也是沉穩有力的,並不虛浮,氣血明明是很充盈的模樣,那臉色卻顯得過分蒼白,像是有先天不足之症,可這看起來實在相互矛盾。

薑沅沉默許久,輕聲道:“如果我猜得沒錯,你身體康健,並無什麼疾病,如果你確有病症的話,也許是與情誌有關的鬱症。”

她話音落下,那男子低低笑了起來。

他悶聲笑了許久,方才停下,道:“好,我相信你是大夫了,女神醫,你看完病,他們就會放你走嗎?”

薑沅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我沒跟他們打過交道,不知道這些山匪到底如何行事。如果他們能放我走,自然是最好的,如果那病症我也束手無策,也許,一怒之下,他們會殺人。”

她說這話的時候,一雙秀眉微微擰起,臉色卻溫婉而平靜,頗有一種臨危不懼的模樣,那男子不由道:“你不害怕嗎?”

薑沅輕咬了咬唇,道:“我自然是害怕的,可害怕有什麼用,屆時隻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了,不過,我覺得公子似乎完全不怕。”

他那模樣,不僅沒有害怕的感覺,反倒像把這裡當成了家,看上去悠然自得,頗為自在。

男子笑了笑,道:“我同你不一樣,我被他們劫持,純粹是無妄之災,我不過是打算到興州來接個人,帶了一群小廝從這裡經過,也許是那馬車張揚了些,就被他們盯上了。不過,我的小廝已經回家找人了,過不了多久,他們就得乖乖放人。”

薑沅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照他這樣說,他並非是什麼做生意的商戶,不過,他在刻意隱藏自己的身份,薑沅便知趣得沒有再問。

過了一會兒,有個山匪過來打開房門,對薑沅道:“我們二當家的回來了,走吧。”

此時天色已暗,主寨的房前屋後都亮起了燈籠,薑沅跟著那人走了一會兒,便進了一間院子。

那人道:“你等著,我去通稟我們二當家的。”

過了一會兒,他從房裡出來,遙遙衝薑沅揮了揮手,讓她進去。

那房門打開著,明明是一間尋常的屋子,此時卻不亞於龍潭虎穴,薑沅悄然攥緊手指,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等她進入房裡,首先看到的,是一個坐在堂內包著白頭巾的男子,他唇角緊抿,沉著臉色,聽到腳步聲,他擰眉看了過來。

待看清他的臉,薑沅不由愣了愣。

這個人眼熟。

她很快想了起來,他是昨晚在驛站飯莊獨自吃飯的那個男子,沒想到他竟是山匪的二當家。

過了一會兒,那男子沉聲開口:“薑大夫,我娘子已病了許久,你去給她診病,診好了,重重有賞......”

他的聲音聽起來很粗啞,卻有一種沉冷陰狠的力道,他頓了片刻,冷聲道:“診不好,你今日就命喪於此。”

他話音落下,薑沅隻覺得脊背生寒,連額角都滲出一層冷汗。

她看著那山匪頭子,悄然握緊拳頭給自己壯膽,道:“我會儘力而為,但,我並非神醫,隻是個普通大夫,並不能治得好所有病症。”

那人默然片刻,道:“薑大夫,診不好,你今日就命喪於此,我不想再說一遍。”

這些山匪過得是刀頭舔血的日子,做事也凶狠絕辣,他說得出,自然做得到,完全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更不必指望他能大發慈悲放人。

薑沅默了默,點頭道:“好,不過我沒帶藥箱,二當家這裡可有看診用的東西?”

那二當家沒回答,而是沉臉朝外吩咐了一句,站在門口的山匪很快離開,不一會兒便提了個藥箱過來。

薑沅打開看了看,裡麵脈枕銀針之類的用物應有皆有,想是他們寨子裡大夫的藥箱。

那山匪的娘子就在裡麵的內室,待薑沅提著藥箱進去後,不由有些意外。

這位二當家的娘子,所住的屋子可謂十分奢華。

室內擺放著各種瑪瑙水晶,連那瓷瓶鑲著金玉,滿屋子熠熠生輝。

而那位

娘子卻閉眸靠在床頭,她看上去很年輕,長得如花似玉,十分貌美,不過,她穿著一件淺絳色的裙衫,看上去卻半舊不新的,身上搭著的杏色錦被,也已有些褪色,那一頭綿密的烏發隻簡單地挽了個發髻,發上不見任何釵環首飾。

她的簡樸,與這奢華的內室,顯得格格不入。

不過,聽見有人進來,那姑娘沒有睜開眼睛,隻是下意識摸了摸肚腹,輕聲道:“夫君,你回來了?()”

那二當家就站在薑沅身後,他大步走上前,溫聲道:我回來了,這次給你找了個女大夫,讓她好好給你看看,說不定這胎能保住。?()_[(()”

他話音落下,薑沅眼神意外地震動了下。

這可當真出乎她意料,畢竟方才這二當家言語狠絕,可在他娘子麵前,卻是一副截然不同的溫柔模樣。

薑沅抿了抿唇,走上前,道:“娘子,我給你把脈吧。”

待把完脈,薑沅默默歎了口氣,又看了看那女子的雙眸,那雙眸子美則美矣,卻是黯淡無光,薑沅道:“娘子眼睛不好,視物可還清晰?”

那娘子道:“勉強可以看清一些,隻是最近,愈發不好了。”

薑沅沒說什麼,過了一會兒,她便提著藥箱走了出去。

那二當家的跟著她大步走出,急聲問道:“怎樣?”

薑沅琢磨著,一時沒有說話。

根據方才的脈象診斷,那娘子是喜脈,剛剛懷胎一月有餘,但她身體底子太差,曾小產過兩次,這次胎兒也不好保住。而且,她似乎性情柔弱,膽小驚懼,思慮太重,所以,肝鬱脾虛的症狀也極其嚴重,那一雙眼睛的病症便跟這有關,薑沅猜測,她先前兩次小產與那膽小驚懼也有莫大的關係,否則,那二當家在她麵前說話不會如此溫聲細語。

想到這兒,薑沅又突地憶起,昨晚在驛站,她給那位年輕婦人把脈時,這位二當家就在不遠處,那診斷結果,他應當聽得清清楚楚,她曾提到過那女子有心結,而這位二當家的娘子,也有類似的問題。

薑沅想了一會兒,直言道:“恕我無能,娘子此病無藥可醫。”

聽到這話,那二當家登時擰起眉頭,沉聲道:“薑大夫,我說過,你看診不好,十八寨就是你的祭處。”

他的氣勢很嚇人,態度更是極差,薑沅下意識咬緊了唇,如實道:“二當家請聽我說完,無藥可醫,是因為娘子的病症不在吃藥,她先前驚懼小產,終日又在提心吊膽中,積鬱甚重,身子才愈發不好,二當家隻需要讓娘子不再害怕,心情舒暢,胎兒自然能保住。”

話音落下,那二當家冷臉沉默不語了許久,就在薑沅以為他又要出言威脅時,他卻道:“你此話當真?”

薑沅點了點頭,道:“絕無虛言,二當家不妨想想,娘子為何會有這種積鬱?”

她話音落下,那二當家卻沒作聲,隻是下意識看了眼那掛在牆頭的一把寬刀。

就在他凝眉不語時,薑沅慢慢想清楚了那娘子的病症到底是怎麼回事。

() 這些山匪住在山寨中,雖屢剿不絕,勢力很大,但官府每次發兵剿匪時,他們也有疲於應對的時候,尤其是那娘子一看便是膽小柔弱的類型,跟著他過這種打打殺殺提心吊膽的日子,那由此生出的鬱結也在情理之中了。()

不過,點到即止,薑沅沒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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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二當家默然許久,道:“你可還有彆的安胎保胎的法子?”

其實,若要保胎安胎,自然有用藥的法子,不過,得需要大夫時時呆在孕者身側照護,薑沅隻想儘快離開這裡,便道:“二當家,我可以給娘子開一道安胎的方子,可這終究是治標不治本的。”

那二當家似乎不信,擰眉目光冷冷看了她一眼,狠聲道:“我看得出來,你醫術是不錯,那就請薑大夫住在寨中,每日給我娘子看脈安胎,等她生產後,你再離開。你是大夫,不用給我說什麼治標不治本的話,彆跟我耍心眼,你一定有辦法的。”

那二當家的竟要她在寨中呆這麼久,完全沒有商量的餘地,薑沅無奈至極,卻又束手無策。

他說完話,便揮手讓人把薑沅帶了出去,重又將她關在了先前那間木屋中。

待回到那屋子時,薑沅默然不語地抱膝坐在角落處,心情低落而無措。

不過,那先前呆在屋子裡的男子此時竟坐在桌子前,還不知從哪裡變出一把酒壺,正在倒酒自酌,看她坐在那裡愁苦地發呆,他悶笑起來,道:“姑娘,你還戴著麵紗呢,何不以真麵目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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