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1 / 2)

美妾 葉信言 9435 字 5個月前

狩獵兵變之後,蕭昭焱已俯首認罪,暫被神策軍囚於皇城外法源寺,但國不可一日無君,裴元洵沒有直接回京都,而是先到行宮大殿接官家回去。

他沒想到,薑沅竟也會在行宮。

其實,細想起來,這也並不算意外,應當是她隨魏王殿下一起前來,他們朝夕相處,情感更深,她在行宮,自然是為了第一時間得到魏王殿下回來的消息。

裴元洵沉冷神色未變,隻是負手立在宮外,良久沉默未言。

待官家擬好聖旨,一行人很快從行宮啟程離開。

裴元洵率兵打馬在前,肅然有序的神策兵騎馬緊跟在後。

士兵們分為兩列前行,官家所乘的馬車被護衛在中間,而擔心官家身體不適,魏王殿下亦坐在車中陪伴父皇。

在隊伍的最末端,則有一輛烏蓬的馬車。

那馬車行得很慢,與兵隊已拉開了些距離,薑沅一個人坐在馬車裡,時而掀開窗牖上的簾子,看向前方遠處。

但是,她的車在最後,前方又隔著重重騎馬的士兵,她舉目遠望許久,也沒有看到將軍的影子。

不過,就在她默默收回視線,剛放下車簾時,一匹高頭大馬從前麵奔來。

在行至她的馬車前時,那黑色駿馬掉轉方向,馬頭重又朝前,速度也放慢下來,與她的馬車並轡而行。

聽到聲音,薑沅掀開一點簾子,從縫隙處抬眸看去。

裴元洵身姿肅挺地坐在馬背上,他那張英武的臉龐,依然不苟言笑,神色很是沉冷,而他根本沒有開口,隻是沉沉掃了一眼那有些偷懶的車夫,那車夫立刻緊繃著坐直身子,飛快揚鞭催馬前行,再也沒有敢懈怠半分。

薑沅有些失落地咬了咬唇。

所以,他撥轉馬頭來此,是嫌這馬車行進太慢,才來督促。

不過,車速加快了,馬車也跟上了前麵的兵隊,他卻依然驅馬在側,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沒有離開。

薑沅微微擰起秀眉,下意識又向他的左臂看去。

他的左手握著韁繩,虛虛放在身前的馬鞍上,而左臂上方距離肩膀三寸處的衣袖隆起,看模樣,應是傷口處纏了幾層細布。

他帶來的神策軍,並沒有軍醫隨行,若是他胳膊上的傷口沒有及時處理好,可能會留下遺症,薑沅默默看了他一會兒,掀開車簾,問道:“將軍可是受傷了?”

裴元洵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

那馬車窗子上的簾子拉開,她溫婉明媚的臉龐便映入眸底,距離很近,看得出,她的秀眉輕輕擰起,對他似乎也有一些關心。

她是醫者,這樣關心他,自然也隻是醫者的責任心使然。

他沉默片刻,淡聲道:“中了一箭,箭頭有毒,已清理過傷口,沒有大礙。”

話音落下,有將領前來稟報軍務,裴元洵看了她一眼,立刻驅馬向前方走去。

待他離開後,薑沅慢慢放下了車簾。

其實,隻要確認將軍還活著,身上的傷情無礙,她便放心了,此時,連日來壓在她心頭的沉沉擔憂,總算徹底散去。

不過,將軍與她如今似乎隻是相熟的陌路人,並沒有多餘的情分,其實這樣也沒什麼不好,這不就是她以前一直希望的嗎?

許久,薑沅暗自勾起唇角,輕舒一口氣,釋然地笑了笑。

幾日之後,官家降下旨意,念及父子情分,蕭昭焱被貶為庶民,遣送至嶺南,終生不得返京,而他的未婚妻表妹沈曦要隨行在側,至於沈太後與沈夫人,則在官家回京之後,便已畏罪服毒自儘。

隻不過,官家病體難支,難以理政,待處理完蕭昭焱與沈氏的罪過後,很快又降下旨意,由魏王殿下即皇帝位,三日後便舉行登基大殿。

蕭弘源再到南安侯府時,臉上卻並不見即將登基的喜悅,而是長眉擰起,神情黯然哀傷。

他到的時候,侯府很安靜,府裡的人也很少,薑沅已遣散了府中的仆婦,僅留了劉管家等幾個忠心的老仆和丫鬟。

蕭弘源慢慢走到薑沅住的院子。

她沒在看醫書,也沒有寫醫方,而是正和自己院子裡的丫鬟慧兒一同收拾著書冊,那些書有很多,薑沅抱了幾本藍色封皮的醫書,擺放整齊後,碼放到黑色的木箱中。

她是要出遠門。

蕭弘源愣神了一會兒,走近了喚她:“薑沅。”

他的嗓音聽起來有些暗啞,不複以前的磁性低沉,神色看起來也不對勁,薑沅趕緊放下手裡的書,走上前道:“殿下怎麼了?”

蕭弘源垂眸深深看了她幾眼,半晌後,低聲道:“你一定要走嗎?”

他的急症已徹底痊愈,再也無需擔心他的病情,薑沅輕輕勾起唇角,溫聲道:“殿下,我要去清遠縣,母親和寧寧都在那裡,我會在那裡住上一段時日,以後,也許還會再回來的。”

她是自由的,以前她便說過,不想拘於深殿後宅,隻是她想去的地方,他卻已不能再陪她,蕭弘源神情落寞不已,過了許久,懷著一些並不可能的期待,他沉聲道:“為了本王,你能否留下?”

未來帝王之寵愛,是多少京都貴女夢寐以求的,不過,薑沅幾乎沒有任何遲疑地搖了搖頭,道:“殿下,這段時日,我之所以一直陪伴在您身邊,是為了治好您的急症,一來,這是出於醫者的責任心,再者,我不在母親身邊陪伴的這些年,感激您對母親多有照拂。當然,經曆這麼多,我們已是相熟的朋友,至於其他的,恕我從來沒有想過,抱歉。”

她的嗓音溫婉柔和,說出的話,卻讓蕭弘源直覺心痛,他知道,自從父皇下旨要將皇位傳於他時,他與薑沅,已再無可能。

沉默許久,蕭弘源道:“好,那本王祝你一路順風。你要記得,若是以後遇到了什麼難處,儘管來找本王。”

薑沅輕輕笑了笑,道:“殿下寬仁,以後身上的擔子更重,隻要您心係百姓,讓百姓居有所安,病有所醫,不管我在哪裡,都會遙遙得到殿下庇護的。”

蕭弘源垂眸最後深深看了她一眼。

他會如她所願,儘力治理出一個海晏河清的太平盛世,不管她去哪裡,都不會遭兵匪流民襲擾,也沒有貪官汙吏糾纏,可以一直清靜無憂,安心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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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劉管家已定好了前去清遠縣方向的行船,馬車載著書冊行李,駛出永安坊,沿著寬闊的長樂大街,向京都東城門的方向駛去。

隻不過,還未接近城門時,那前方的十字形路口有兩輛馬車挨在一起,橫亙在道路中央,阻住了前去的路,路口旁已有很多人駐足圍觀,而兩家馬車的主人正在大聲吵嚷著什麼,遙遙聽去,那其中一道女子的聲音似乎還有些耳熟。

車夫停下馬車,恭聲對車內道:“小姐,前麵堵住了,我們是繞路,還是等她們散去?()”

若是繞到南邊的長街去城門,會多花兩刻鐘,薑沅聽著那聲音耳熟,便道:我先去前麵看一看。?()?[()”

待她下了車走過去,便看到裴元瀅氣得一邊拿帕子抹眼淚,一邊跟對麵那輛車上的人吵嚷:“容源,你休我的時候那份絕情呢?現在看我大哥沒死,我們家立起來了,你又上趕著來讓我跟你回去,你以為我還是那麼蠢,幾句話就會被你哄騙回去嗎?我早知道了,休我沒兩天,你已納了兩房小妾,你對我從來沒有過一分真心,就是看中我大哥的權勢才娶我的!”

麵對她的指責,容世子的臉一陣青一陣白,眼看圍攏過來看熱鬨的人越來越多,他冷臉拂袖轉身,登上馬車離去。

容府的馬車走遠了,裴元瀅拿帕子擦了擦淚,正待她要登上馬車的時候,忽然瞧見薑沅站在人群的外圍,不過,她隻是麵無表情地看了一眼這邊,便打算轉身離開。

見自己在這裡氣得掉眼淚,她竟然毫不關心她的處境,裴元瀅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她飛快走上前攔住薑沅,沒好氣道:“你剛才也在看我的熱鬨?怎麼不過來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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