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言洲渾身緊繃,動作機械僵硬地轉過身來。
他杵在原地,垂下眼看她。
女孩子微仰著臉,神情緊張地望向他,水靈靈的鹿眸清澈透亮。
她心裡很忐忑,怕被他拒絕。
但同時又忍不住期待,期待他的答案是她希望的那個。
須臾,靳言洲喉嚨發緊地乾澀道:“誰要抱你。”
他的聲音聽起來,比平日裡還要冷清寡淡。
初杏一怔,眼底閃過晦澀。
他拒絕的好乾脆。
就在她失落地耷拉下腦袋的那一瞬間,靳言洲已經來到了她跟前。
他沒再說任何,隻彎腰俯身,微偏過頭,湊近她。
而後,男生的薄唇輕輕貼在了她柔軟溫熱的唇瓣上。
初杏還沒反應過來,本能地驀然睜大眼。
心跳仿佛也在這一刻停滯了瞬。
隨即,胸腔裡那顆本來空蕩的心突然間變得滿滿脹脹。
人也跟著愉悅歡喜起來。
她的情緒就像是坐了一趟過山車,在衝到最低點後,又霎時被拋到了最高處。
他們站在枝繁葉茂的梧桐樹下。
正好的夕陽落下來,穿透一片片交錯的樹葉,在他們身上形成斑駁的光影。
初杏愣愣地眨了眨眸子,長睫緩緩扇動,細細碎碎的光暈也跟著被抖落。
映入她眼簾的橙紅光芒格外熱烈,幾乎要讓她睜不開眼。
初杏忘了呼吸。
她隻覺得心跳快到要窒息。
還有,他的唇好軟。
初杏沒有抗拒他的親吻,任由胸腔裡的心悸肆虐蔓延。
她很溫順地合上眼眸,乖乖給他親。
紀桉從教學樓出來後沒走幾步,就看到了這一幕。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洲哥怎麼會……在親初杏啊???
紀桉剛要出聲打斷,忽然被一隻纖細的手捂住了嘴巴。
喻淺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提醒他:“弟弟,彆招人嫌。”
紀桉不容分說地抓下喻淺的手。
他情緒激動道:“洲哥在親初杏!”
“他在親初杏!!!”
喻淺好笑地問:“不用這麼大驚小怪吧?”
“怎麼不用!”紀桉氣呼呼的:“我把他當哥哥,他竟然要做我姐夫!”
喻淺忍不住笑出聲來。
“真傻,”她抬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幫他往下壓了下翹起來的兩根呆毛,然後語氣無奈又寵溺地低歎:“你怎麼傻乎乎的啊。”
為了避開靳言洲和初杏,喻淺拉著他往另一條小路走。
紀桉滿臉不高興,但也沒再試圖去煞風景。
他任由喻淺把他扯進彎彎曲曲的鵝卵石小路,慢吞吞地往走。
紀桉隨口問:“你怎麼在這邊?”
喻淺說:“不是說好了嗎,今晚請你吃飯。”
紀桉回:“我沒想到你會過來教學樓找我。”
喻淺歪頭笑著問:“很受寵若驚嗎?”
他搖頭,如實道:“那倒也沒有。”
“那我做什麼,你才會受寵若驚呢?”喻淺這句話說的很輕,像在若有所思,又似乎在自言自語。
紀桉沒明白,疑問:“啊?”
話音未落,他突然頓住腳步,停在了原地。
紀桉盯著剛剛在他嘴巴上偷了一口香的女孩子,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漫上紅暈。
他渾身僵硬,兩條腿不聽使喚,完全邁不開步子。
紀桉忽然蹲下來,用胳膊擋住紅透的臉。
他垂眉耷眼,幾乎要把整張臉都埋進臂彎裡,像被輕薄了似的。
就連說話的聲音都變得悶悶的:“你乾嘛……你乾嘛親我……”
一個男孩子,怎麼能這麼可愛。
喻淺強忍著捧起他的臉再親一口的衝動,故作鎮定地說:“靳言洲為什麼親杏杏,我就為什麼親你。”
紀桉掀起眼皮偷偷看她,發現她正盯著自己看,又很快慌亂地垂下眸子。
喻淺也蹲下來。
她望著他的眼睛,跟他保持平視,輕聲問:“你懂嗎,弟弟?”
紀桉把頭埋的更低,悶聲悶氣道:“我不想懂。”
喻淺就笑,說:“啊,你懂。”
“我心裡本來就亂,”紀桉語氣有點委屈,“結果你還這樣,把我攪得更亂。”
喻淺卻挺開心,“這不就說明,在你心裡,我並不是一點分量都沒有。”
“好啦,我不逼你了,”她也知道自己剛剛一衝動過了火,於是好脾氣地哄著他說:“我給你時間,你好好理理,等你想好了,給我個答案,行嗎?”
紀桉輕微地點了點頭,然後又把腦袋低了回去,根本不敢跟她對視。
反而是喻淺,表現得格外落落大方。
她把他拉起來,莞爾道:“走啦。”
但紀桉沒注意到,她把他拽起來鬆開手後,暗自深深地吐了口氣,握過他手腕的手指也收緊。
如果他貼近她的心臟,一定能聽到非常吵鬨的心跳。
是她喜歡他的證據。
.
靳言洲和初杏的初吻隻有短暫片刻。
隨即他就把她擁進了懷裡。
她剛對他說:“你要是也喜歡我的話,就過來抱我一下。”
他最終還是抱了她。
承認了他對她的喜歡。
至於這個簡單但認真鄭重的初吻,其實是他在告訴她——
我比喜歡還要喜歡你。
雖然剛才他們隻是單純的唇貼唇而已,可初杏此時此刻依然暈頭轉向。
她被他抱著,側頭靠在他胸膛。
隔著薄薄的T恤衣料,她的耳朵真切地聽到了他的心跳聲。
怦、怦、怦。
劇烈的、急促著,無比鮮活。
他的心跳仿佛在替他的嘴巴告訴她,他對她的喜歡有多昭然若揭。
須臾,靳言洲緩緩鬆開初杏。
他垂眸凝視著眼前臉頰暈染開薄紅的女孩,若無其事地低喃問:“想去吃什麼?”
初杏恍恍惚惚的。
聽到他問,她就很乖地回:“都好,依你。”
靳言洲便說:“那去「星宙」吃火鍋吧。”
她溫順答:“好呀。”
隨後,倆人一起步行去校外那家火鍋店。
雖然表白了,親了,也抱了,算是用實際行動確認了男女朋友關係,可是他們此時也隻是規規矩矩地並排挨著對方往前走,和原來無數次一起結伴而行沒差。
靳言洲的手垂落在側。
男生修長的手時不時就往初杏那邊伸一點點,蠢蠢欲動地想去勾她的手指。
可直到他們進了火鍋店落座,他都沒能付諸實際行動。
因為錯過了一次牽手的機會,靳言洲心裡不免有點懊悔。
他暗自發誓,回去的時候他一定會很自然地牽住她的手。
靳言洲和初杏不止一次來這裡吃過火鍋。
他早已清楚她喜歡吃什麼。
靳言洲在點菜的時候要了初杏最喜歡直接生吃的胡蘿卜,還有她愛吃的鴨腸和鴨血。
火鍋店的蘸料需要自己去盛。
靳言洲把自己的手機遞給初杏,讓她坐在座位上幫他看著手機,他自己去弄蘸料。
過了會兒,靳言洲端著兩碗蘸料回來。
放在她麵前的那碗加了香菜、花生碎還有辣醬等各種她喜歡的調料。
而他的那份一如既往的簡單,就隻是純蘸料,沒加任何東西。
正在咯吱咯吱啃胡蘿卜片的初杏拿起筷子來攪了攪蘸料,把各種調料都混勻。
然後她嘗了下,和她之前調的蘸料味道完全一樣。
過了會兒,火鍋煮沸。
靳言洲就開始用公筷和漏勺給初杏撈她喜歡吃的菜品放到她碗裡。
先給她添好,再顧自己。
這是他第一次在吃火鍋時這樣照顧她。
恨不得充當她的雙手直接把飯喂她嘴裡才好。
整頓飯下來,初杏都在被他照顧著。
她吃得格外滿足,也特彆開心。
吃完火鍋從店裡出來,夜幕早已降臨。
靳言洲送初杏回宿舍。
他又開始暗戳戳地想去牽她的手。
可是總差那麼點勇氣和衝動,猶猶豫豫半天,還是沒有牽到她的手。
初杏本來沒想這事兒。
但是前麵一對小情侶打打鬨鬨,引起了她的注意。
初杏親眼看到,男孩子被女生推了下,身體不受控製地往前小跑了兩步。
然後男孩回過頭來,笑著朝後伸手,女孩子很自然地就把手遞給了他。
兩個人晃著交握的手慢悠悠地沿路走。
初杏歪了歪腦袋,又低頭看了眼她的手和靳言洲的手。
都好規矩地垂落在腿側啊。
初杏眨眨眼,直接把自己的手塞進了他掌心。
靳言洲空落落的掌心裡突然多了一隻嬌小柔軟的手。
他心頭一跳,很詫異地側頭看她。
初杏仰臉和他對望著,莞爾道:“我也想牽手。”
“像他們那樣。”她給靳言洲指了指前麵晃著手往前走的那對情侶。
其實早就注意到了那對情侶的靳言洲嘴硬地說:“牽手可以,晃來晃去太幼稚了。”
他說著,已經將手指滑入了她的指縫。
初杏本來就是想和他牽手,沒想過還要特意學著人家晃晃手。
然而,過了會兒,初杏和他十指相扣的手被他帶著很輕很輕地晃了晃。
她有些意外,扭臉看他。
靳言洲故作從容地彆開臉,仿佛剛剛什麼都沒發生。
初杏忍不住輕笑,帶著他晃了晃手。
像在調侃他的幼稚行為。
靳言洲不言不語,隻是握著她的那隻手更用力地扣緊了些。
不讓她再亂動。
幾分鐘後,靳言洲把初杏送到宿舍樓下,但沒有鬆開他們交握在一起的手。
可他又不說話,好像就隻是想這樣和她多待會兒。
初杏率先開口,對他說:“靳言洲,我得回宿舍給我姥爺打電話了,說好今天和他通電話的,時間再晚點會打擾他休息。”
靳言洲沒說什麼,很聽話地默默鬆了手。
初杏主動約他:“明早一起吃早餐嘛?”
他輕掀眼皮看她,嘴角無意識地翹起來,回:“好。”
“幾點?我過來找你。”
“六點一刻吧,”初杏告訴他:“我六點醒,洗漱完下樓大概就六點十五了。”
“嗯。”他低低地應。
“那我上去啦,拜拜。”初杏抬手對他揮了揮就進了樓裡。
還想和她抱抱的靳言洲:“……”
他抿了抿唇,隻好轉身離開。
到了宿舍,靳言洲一推開門就發現紀桉癱坐在書桌前,滿臉凝重地盯著遊戲界麵。
他在遊戲裡的人物正在不斷被人打。
可紀桉卻無動於衷。
這也太反常了。
靳言洲察覺到紀桉不對勁兒,從後麵用手背輕敲了敲紀桉的肩膀,問道:“你怎麼了?”
紀桉扭過臉來,目光幽幽地盯著靳言洲。
靳言洲直覺紀桉應該是知道他和初杏在一起的事了。
他剛要開口對紀桉坦白,紀桉就突然站起來,對靳言洲說:“洲哥,跟我去打網球。”
靳言洲沒問任何,隻應:“好。”
兩個人拿上球拍和網球就去了東南操場旁邊的網球場。
紀桉今晚跟吃了槍藥似的,打球攻勢非常猛。
靳言洲從容應對,來什麼球他都能接得住。
一時間,倆人根本分不出勝負。
良久,大汗淋漓的紀桉叫停。
他拿著球拍走到場邊,一屁股坐到長凳上,呼吸急促地喘著氣。
靳言洲隨後走過來,在他身旁坐下。
誰都沒有立刻開口講話。
因為被喻淺猝不及防親了一下,紀桉今晚推掉了和喻淺的晚飯,直接回了宿舍。
從傍晚到現在,他想了很多。
包括靳言洲和初杏,也包括他和喻淺。
紀桉也是在回憶的時候,才恍然發覺,有很多地方不對勁。
比如靳言洲去他家那次,進了他家就問初杏在哪,後來他因為接喻淺的電話,也不知道他和初杏到底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