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七一愣:“他們說,那是助興之物,能讓人在行事時……屬下這不想著讓殿下好好放鬆一下,就、就……”
“蠢貨。”
短短片刻功夫,隋衡體內便燒了火一般。
徐橋已知曉之前樊七擅自往殿中領坤君的事,皺眉道:“那些坤君恐怕還沒這個膽量,多半和那個陳國國主有關。他此舉,咳,應當也是為了討好殿下。”
“這老東西,若非瞧他還有點用處,孤非得將他五馬分屍不可。”
隋衡捏拳坐下,陰沉著臉,指著樊七:“去將那幾個坤君的腦袋全部砍下來,封到盒子裡,送給那老東西。讓他吃飯放在案上,睡覺放在枕邊,一刻不許丟掉。”
“是……”
這方法,連樊七聽了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出門前,見隋衡撐著身子,低頭坐著,手背青筋都爆了起來,便鬥著膽子,小聲問:“可、可要屬下去另挑幾個坤君過來?”
隋衡抬頭,狠戾剜他一眼。
樊七打了個哆嗦,心想,這都什麼時候了,殿下還挑三揀四的。
樊七忽想到另一人,眼珠一轉,忙再道:“要不,屬下去將那衛國世子叫來?”
這總不至於辱沒殿下身份吧。
隋衡深吸口氣,啞聲:“滾。”
樊七隻得和徐橋一道退出大殿,忍不住道:“這樣乾熬著得到什麼時候,明明有現成的‘解藥’卻不用,殿下也不知固執個什麼勁兒,這分明是男子的正常需求而已。那顏齊公子再好,殿下也不至於為他守身如玉吧……”
徐橋瞪他一眼,示意他彆亂說。
樊七也意識到失言,嚇得住嘴,不敢再吭聲。
而可憐的陳國國主,剛剛悠悠轉醒,正哼哼唧唧由宮人服侍著喂藥,見到那幾個裝著血淋淋頭顱的盒子,再度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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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間大雨還在繼續。
江蘊一襲青衫,手握軟劍立在半山腰空地上,烏發玉帶已然濕透,緊貼在瘦削的肩背上,周圍橫七豎八躺著一地被一劍穿喉的死屍。
雨絲落在他宛靜的眉目上,將那雙溫潤漂亮如水玉的眸衝洗一新。過於溫和沉靜的氣質,和他軟劍上沾的猩紅格格不入。
餘下的殺手麵麵相覷,仍呈扇形,散布在四周,他們顯然沒有料到,這個傳聞中體弱多病的江國太子,竟然還隱藏著這樣一身厲害的功夫。
“抱歉,不能放你們離開了。”
江蘊身影落葉一般在雨中一閃,那柄遊走如蛇的軟劍,已纏住半丈外一人的喉嚨,被纏住的殺手睜大眼,隻覺頸間一涼,甚至連驚呼都未及發出,便氣絕倒地。
一刻之後,偌大的半山腰上,已經隻剩下屍體。
江蘊踉蹌了下,強自咬唇,穩住身形。
因為動用內力,體內橫衝直撞的熱流,已經到了難以控製的地步,幾乎要將他神智衝散。明明是飄著冰寒冷雨的山間,他肌膚卻滾燙如岩,不斷往外冒著熱汗。
江蘊勉強辨彆了一下方向,這是一處半山腰,緊連著一條山道,山道一側就是深不見底的斷崖。
對方既然精心設下如此埋伏,就絕不會輕易讓他逃了。
江蘊深吸口氣,走到山道邊,將腰間象征江國太子身份的玉佩解下,掛在道旁一根枯木上,又割了一片衣角下來,沾了血,丟在道邊,方抬頭辨認了一下方向,迎著暴雨,收起軟劍,踩著泥濘山道,往山頂方向而去。
陳麒親自帶人追來。
江國護衛已經全部陣亡,江國太子所乘的馬車已經折斷在山道,兩位隨行謀士公孫羊和範周一重傷一負傷逃走,唯獨江國太子江蘊不見蹤跡。
很快,手下將在崖邊發現的玉佩和布片呈了上來。
“江國太子,很可能已經墜崖身亡。”
手下得出結論。
這個結論很具有說服力,江國太子不會武功,又失去了逃亡的馬車和忠誠的衛士,麵對窮凶極惡的殺手,根本毫無招架之力。很可能在逃亡過程中慌不擇路以致墜崖。
陳麒卻不信,不信江蘊竟這般輕易就死了。
但因為參與行動的殺手已經全部死去,他又無法親口求證此事。
陳麒帶人將整座山峰翻了一遍,依舊一無所獲。
“二公子,咱們還有繼續找麼?”
立在暴雨滂沱的山峰上,心腹小心翼翼問。
陳麒目光森冷:“帶人繼續去山崖底下搜。”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他獻給隋軍的第一份投名狀,必須要有一個切實的結果才行。這樣,日後他在隋國的仕途才能暢通無阻。
何況——
他還沒有讓此人嘗嘗被踩在泥潭裡的滋味,人怎能如此死了。
徐橋和樊七領著一隊重騎,也隨後抵達了。
陳麒下馬同他們見禮,徐橋笑道:“陳軍師不必多禮,日後咱們就是同僚了,要多多關照才是。”
陳麒忙道不敢,掃視一圈,問:“殿下呢?”
徐橋含糊道:“殿下方才在山間發現一隻梅花鹿,突然興致大發,獵鹿去了。”
隋衡自然不是腦子抽風,在暴雨天去獵什麼鹿,而是因為這會不知怎麼回事,即使服過解藥,那股燥熱依舊在體內堆積著,揮散不去。
於是丟下眾人,獨自驅馬上山,在冷雨間馳騁。
這裡位於陳國邊界。
而整個陳國幾乎已處於隋軍的控製下。
隋衡酣暢淋漓的跑了大半座山,淋了一大場雨,體內燥熱總算稍稍平複了些,他辨彆了一下方向,從山峰上下麵,馭馬往山下走。
走了沒多遠,忽敏銳嗅到空氣裡飄蕩的一股特殊氣息。
清清冽冽的,一種形容不出的味道,像雨後初綻的蓮花,卻如火星落入油鍋一般,令他渾身血液都燒了起來。
這是——
隋衡皺眉,旋即在心裡冷笑。
好啊,這些人真是越來越大膽了,竟敢在這種時候算計他。
他忍著不適,鋒利的長眉輕挑,循著那縷氣息,驅馬近前,想看看,這群人又給他準備了一個什麼貨色,費儘心機的丟在這山間“引誘”他。
沒走多遠,就在一處亂石堆積的山壁下,看到一抹瘦削的青色影子。
如一朵青色蓮花,綻放在幽暗山間。
倒是費了心思的。
隋衡冷笑更甚。
他高坐馬上,隔著雨幕遠遠打量,見那人影垂著頭,靠坐在石壁上,綢質青袍被雨水濕透,緊貼在肌膚上,露在外的手臂和頸皆白皙如玉,在暗夜裡散發著玉一般的光澤。
當真有些楚楚可憐的味道。
這是還打算誘著他英雄救美呢?
隋衡眼睛一眯,突然來了幾分興致,抽出腰間狼頭刀,翻身下馬,慢悠悠來到石壁前。刀尖近乎輕挑的,挑起了江蘊的下巴。
一張精致豔絕的臉,毫無預兆的映入眼簾。
隋衡愣了下。
壓低眉,冷冷問:“誰派你過來的?”
江蘊被迫抬頭,下巴抵在冰冷的刀鋒上,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眼睫上的水霧散了些,露出一雙明透如水玉的眼睛,雨絲衝洗下,驚美如天人。
因為體內熱流的折磨,青年白皙的肌膚,已經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霞色,豆大的汗滴混著雨水,從鬢角一路淌流入衣領內,在晦暗的雨幕和泥濘滂沱的山間,透著無聲的誘惑。
隋衡喉結控製不住的滾了滾。
旋即惡狠狠問:“你知不知道,引誘孤,是何下場?”
江蘊神智早已潰散,聞言,隻是循著本能,抬起手,用力握住隋衡的手腕,泛著水澤的雙眸輕輕顫動著,仿若哀求。
隋衡皺眉。
還想說點什麼,下一刻,江蘊整個人已經纏了過來,雙臂無意識環住他腰,滾燙軀體緊緊貼上他冰冷的鎧甲,仿佛沙漠裡將要渴死的魚兒尋找水源一樣,緊緊纏上了他。
隋衡:“……”
這樣親密的肢體接觸令他有些不適。
然而不知是不是那縷清冽的蓮香作祟,他竟奇異的沒有抵觸,甚至,連身體裡鬱積的燥熱都消解了幾分。
隻是下身悶脹得越發厲害。
這是什麼跡象,不言而喻。
“喂。”
驕傲的隋國太子殿下顯然無法接受自己可能真的被一個半路冒出的野貨給迷惑住了,啞著聲,不悅叫了聲。
然而緊抱著他腰的那雙手,竟抱的更緊了。
那強纏著他的滾燙青年,甚至抬起水潤的眸,眼尾泛紅,有些委屈的看了他一眼。
隋衡心口如被重錘擊了下,不由鬆了手,手中狼頭刀哐當墜地。
不遠處,隨著轟隆一聲巨響,積攢許久的山洪也終於呼嘯而來。隋衡耳力何等靈敏,想飛身逃脫此地,身體卻依舊被人緊緊纏著,僵滯的瞬間,便已錯失最佳逃生時機,隋衡回頭望了眼,毫不猶豫的攜著江蘊一道縱身一躍,隨洪流一道墜入了深不見底的山崖之下。
作者有話要說:持續打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