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當然, 擔心不過是之前的情緒。
在親眼看著她將那個小鬼耍得團團轉的時候,擔憂便緩緩被一種極其複雜的情緒所替代了。
嗯……
她似乎並不是很需要他。
謝愁愁完全不知道身旁人的腦內想法,也沒有注意到他突然變得幽怨的眼神,因為此刻的她正沉浸在怒“密道”一事上。
聽剛剛那隻鬼所說, 要想找“提示”, 得將時間固定在向日葵老師帶著孩子們捉迷藏的時候, 也就是現在。
不需要去看也知道捉迷藏還沒有結束。
因為在開始之前,老師就說過規則, 結束遊戲有兩個方法, 一是她將所有躲起來的小朋友都找到, 二等午飯時間到來。
目前還有三四個小時才到午飯時間。
也就是說,隻要不被向日葵老師找到,她就還有三四個小時的時間來尋找“提示”。謝愁愁對這個副本沒啥留戀的想法,也沒有興趣在晚上假扮成小恐龍陪著那些玩家們蹦蹦跳跳——對比起嚇唬玩家而言,陪玩家玩鬨, 實在是太有損於她一隻鬼的尊嚴了。
所以她更寧願自己可以早點離開。
考慮到剛剛和小男孩鬼對話的場景應該也已被殷聞看入眼底, 謝愁愁就沒有對他多做隱瞞,乾乾脆脆地將密道以及尋找提示的事情告訴他, 並表示是剛才那個男孩告訴自己的,儼然對殷聞寄予厚望。
有他幫著自己找,一定會快很多吧。
謝愁愁這麼想。
可惜的是,她一點兒都不清楚殷聞的內心想法。
離開這個副本, 他有更簡單粗暴的方法,隻不過,那樣會大大的消減某位謝姓小朋友的遊戲趣味, 為了給她更多的遊戲體驗感, 他每同她進一個本, 都會告訴自己,不到最後關頭絕不炸副本。
當然也包括這個本。
他不知道,謝愁愁對這個本的耐心隻能持續最多兩天的時間。
倆人分頭尋找“提示”。在沒有任何頭緒的情況下尋找“提示”,無異於是大海撈針。
謝愁愁甚至不知道“提示”應該長成什麼樣,這直接導致,前麵半小時她隻能繞著幼兒園做地毯式搜尋,並且什麼有用的東西都沒有找到。
這過程,也碰到過幾個其他玩家。
有小孩手裡捏著張報紙,從她身邊擦肩而過,似乎是想要躲到前麵的小破屋裡麵去。
謝愁愁看到,好奇叫住他:“這東西,是從哪兒來的。”
出聲的時候,她的視線沒有注意到這玩家的長相,等到對方停下腳步朝自己看過來,她才訝異發現,這人不是彆人,正是鼻青臉腫的你郭勝。
看到她,他的身子顫了兩下,不知道是被她嚇到了還是怎麼了,有種想要落荒而逃的感覺。
謝愁愁:“?”
她長得很像洪水猛獸嗎?
還是說,他透過她可愛純潔的外表,看穿了她邪惡無情的惡鬼本質?
可能是尊嚴喚醒了他,他到底是沒有落荒而逃,而隻是單純地做出了個戰術性後仰的姿勢。
“做,做做什麼?”
“你手裡的東西是哪兒來的?”她重複問了一遍,態度和善。
他捏了捏報紙,低頭看一眼,又看了眼她,鬆了口氣:“我在一個空宿舍裡找到的。”
說著,他皺了下眉頭,將報紙遞到謝愁愁的麵前:“這個幼兒園裡裡麵的空宿舍空房間很多,但是每間房裡都破破舊舊的,什麼東西都沒有,隻有那間房不一樣,臟兮兮的抽屜裡還壓著這麼一張報紙,我覺得有些奇怪,所以就把它帶出來了。”
接到手,謝愁愁便知道了覺得奇怪的原因。
這報紙雖然泛黃,老舊,但是一塵不染,乾淨得像是剛從書架裡抽出來,和他口中所說的“臟兮兮抽屜”不搭。
她翻開報紙,上麵寫著“柏鄉日報”,亂七八糟地記錄了一些當地新聞。
大多都是些無聊沒意義的短新聞,小到連某村換了個村長這件事都花了近一千字的篇幅去描寫。
她看了兩眼,默默翻到反麵。
報紙的反麵震驚了她的心神。最上方的版麵,配有一張黑白圖,圖上是一個幼童打了碼的相片。
雖然打了碼,可從衣著氣質以及略顯局促的站姿,不難認出他的身份。他就是不久前,同謝愁愁有過一番親密交流的男孩鬼。
謝愁愁沒有想到自己會在報紙上再見到他。
而這條新聞的標題也想當簡單粗暴——“小花幼兒園幼童意外死亡事件再引關注,究竟是天災,還是**?”。
這張報紙的確不一般。
隻不過,新聞上記者報道,文字內容,並沒有提供更多的東西,隻簡單提了下幼童死亡事件,卻並沒有交代死亡的原因。
因為就連外界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麼死的。
報道通篇都在猜測和譴責,並用嚴厲的言辭說道,希望小花幼兒園的創辦人可以出麵親自解釋清楚。
謝愁愁能感覺到,這張報紙的存在沒那麼簡單。
隻不過此刻的她,所掌握的信息還太少,很難確定它究竟代表著什麼。
她將報紙上的信息收入眼底,隨便記了幾個關鍵詞,便將報紙還給郭勝。
“你有發現什麼嗎?”郭勝似乎也沒之前那麼害怕她了,接過報紙的時候小心翼翼地問道。
她搖搖頭,怎麼都想不通他害怕自己的原因:“還沒有。”
“哦。”他道。
臉上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失望還是什麼。
謝愁愁也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雖然很想早點離開這個副本,但她的心態還是樂觀的。今天摸不著頭緒,那就明天再摸。
不過是再過一晚上罷了,影響不大。
到下午的時候,向日葵老師沒再帶他們做遊戲,而是讓所有小朋友都回到教室裡,帶著他們上圖畫課,用彩色筆在潔白的畫紙上,亂塗亂畫。
因為被副本影響了心智,大多數玩家都上課上得很是投入。
郭勝就坐在謝愁愁的身旁,她無意中瞥過他的畫,看到他在畫上用彩色筆塗了三個醜醜的小人。
向日葵老師笑容滿麵走過來,問道:“郭勝同學,你畫的是什麼呀?”
他搖頭晃腦,奶聲奶氣地指著畫上的醜人,回答:“我畫的是我的一家,這個是我的媽媽,這個是我的爸爸,這個是我。”
謝愁愁默默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上午的課或許還能和本次副本主題扯上關係,因為都是躲貓貓嘛。下午的課在她看來,則完全沒有關係。
就像是,隻是為了使他們的“幼兒園寶寶形象”能夠更加深入人心一般。
好不容易熬到下課,吃完晚飯,沒多久,夜幕也跟隨著悄悄地降臨。和昨夜一樣,謝愁愁洗漱完,躺上床便開始打哈欠。
打著打著,她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放在她枕頭旁的那條小裙子好像不見了。
雖然幼兒園有發放換洗衣物,可小裙子畢竟是她從遊戲外穿進遊戲內的,怎麼就突然不見了呢?
她神情惶恐,翻找了大半天都沒有翻找到之後,有些不太確定——沒了來時的衣物,等出本的時候,該不會什麼都不穿就被送出去吧?
這遊戲應該不會這麼限製級吧?
她當場陷入沉思。
沉思兩秒鐘,猛地甩甩腦袋。不對不對,那不是重點,重點是好端端的,她的小裙子怎麼會丟呢?
難道幼兒園裡有偷衣服的小賊?
還是說……
小裙子的失蹤和密道也有關係?
她的腦袋瓜子迅速轉動,當場便腦補了一場邏輯完整的陰謀論,將丟失的小裙子納入遊戲環節的一部分,並且絲毫不覺得違和。
不過,不管怎麼樣都隻是想想而已。
事已至此,她除了悲憤錘一下枕頭,以泄心頭之恨外,其他什麼都做不了。
謝愁愁果斷將自己的腦袋埋到枕頭上,決定用睡覺來緩解內心的淡淡愁緒。等到睡醒睜眼,和昨夜一模一樣,四麵八方又響起了倒數的聲音。
“九十九,九十八,九十七,九十六……”
和昨夜不同的是,這一夜睜眼,她並沒有出現在室內,而是站在一大塊空曠的平地上。前麵就是阻擋路的空氣牆,後麵稍遠的地方,能看到幾間矮矮的小屋子。
她的腳旁,應該是許久都沒有人來過,到處長滿了雜草。
和昨夜比,可能是改變了遊戲規則,沒一會兒,謝愁愁就發現,自己稍微遠點的地方,也站著其他的玩家。
他們有的已經醒了,有的還站在原地閉目沉睡。
看來是捉迷藏的場地換了。
同樣更改的,還有負責抓小孩的人。謝愁愁在偏僻位置看到了阿牆,也看到了另外一個手中拎著菜刀的慘白女鬼。
和阿牆笨拙的身形不同,女鬼身子瘦削,腳步靈敏,走路的時候腳底似乎都在生風,發出“嗖”的聲響,在寂靜的夜裡,顯得無比的駭人。
空地上沒有什麼能躲藏的地方。
遊戲大概是刻意為之,將捉迷藏地點設置在空地上後,玩家們的躲藏範圍便也被限製在了空地上。謝愁愁做過嘗試,發現自己進不去周圍的小破屋,隻能在外麵打轉。
她索性放棄,躲藏到了一處雜物後麵。借著這些雜物,勉強將自己的身形隱藏在其中。
不過她的運氣似乎不太好,提刀女鬼在黑夜中搜尋了會兒空氣,目光陰森地朝著謝愁愁所在地方直直走過來。
這是一隻鬼齡不短的女鬼。
為什麼她會徑直朝這個方向走過來呢,因為敏銳的感知力告訴她,這兒有一處異樣的氣息。
不同於玩家,也不同於鬼……
所以到底是什麼,著實讓她好奇。
她腳下邁著步子,握刀的手微微收緊,目色在黑夜裡變得愈來愈深,愈來愈黑。菜刀對她來說,隻是個負責烘托氣氛的累贅,實際上沒什麼用。
夜晚捉迷藏時,自己的力量有多強,她比誰都要更清楚。
隻要望見那個家夥,對方就會當場死在她的麵前。
還有數步,近了近了更近了。雖然還不清楚躲在雜物後的究竟是什麼東西,可那股氣息卻將她渾身上下的興趣都挑了起來。
難得一見,女鬼覺得自己甚至隱隱有了期待。
可意外總是來得那麼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