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其琛摸摸了鼻梁,他本來還想著坦誠一番,有些事情還可以打個信息差的,看似什麼都說了,但其實他們彼此之間未必就能全都知道。
沒想到張愛英反應能這麼快,把他這一層皮也在喬多祿麵前全都揭下了,就這情形也沒法再否認:“是,祝某確實是。不過這應該也不算什麼重要的事吧。我與喬兄結交,全因性情相投,我二人相交也就是我們二人的事,與家世身份又有什麼關係呢?喬兄你說是不是?”
喬多祿:“……”說得很好,下次不要再說了。
張愛英更覺得這個祝其琛真是個善於詭辯的奇才,不愧是伯府出身,被人點出這種事也一點都不覺得虧心的,竟然還能這般理直氣壯大義凜然,不知道的還覺得是張愛英和喬多祿小題大做,這簡直都能說是倒打一耙了。
那她可不吃這一套。
“你們那些結交什麼的,我是不太懂。讀書人之間討論文章交流學識那的確不看家世身份,不過,這不代表隱瞞身份就是對的吧?”張愛英笑盈盈,但言語卻鋒利得很,“還是說,伯府公子這是覺得我喬家商戶,不配得知伯府公子的身份,生怕我們有事相求,才這般隱瞞的?那祝公子真是不用擔心,我喬家門楣雖低,但門楣低也有門楣低的好處,我們能賺些銀子,生活不愁,還真夠不到你們京都什麼伯什麼侯的上頭去,所以啊,這一點你是
大可放心的。”
“就跟你方才那話說的,生意歸生意,交情歸交情,家世歸家世,總之都一碼歸一碼。”
張愛英這話其實是有些張狂的,這要但凡換了個脾性高傲一些的公子哥兒,她都不敢這樣說的——這顯然就是在冷嘲熱諷,傲氣的公子哥兒心中能給他們這種人幾個眼神都算是他們占便宜,哪裡能容忍得了這些平頭百姓對他們的嘲諷甚至無視?
不過這祝其琛不是還搞了這麼多花頭嘛,結合打聽來的消息,他們這一路行來都沒怎麼仗勢欺人過,雖然骨子裡仍舊有所謂人上人的高傲,但行事性格還是沒那麼直接張狂的。
而且,張愛英也是想試探一下,看看這位伯府公子到底能做到何種地步。
祝其琛臉上的笑意在張愛英的話語下慢慢消散了,不過也並沒有生氣。
他看向張愛英的眼神中有些更為新奇的打量,這位張東家,比他以為的還要大膽。
但是這才更有意思了不是嗎?
他嘴角微微勾起,很快又換上了一副誠摯道歉的嚴肅模樣:“是祝某的不是了,考慮不周,確實有所隱瞞。不管起初是何原因,到如今都該向子玠說聲抱歉。”
他說著還真對著喬多祿揖手鄭重一禮:“子玠,此前種種皆是祝某之過,易地而處,子玠心中有所不快我能理解,既如此,今日我便不繼續叨擾了。”
張愛英挑眉,這人這麼容易就放棄了?不像是這樣
的人啊!
果然,隻聽祝其琛下一句又道:“待過幾日子玠氣消了,我再上門叨擾。”
喬多祿真是被他這一套又一套地給氣笑了:“祝兄都這麼說了,我還能有什麼生氣的?真要細說也不算什麼大事,祝兄如此坦誠了,在下又豈是那麼小心眼的?來都來了,祝兄又何必急著走?那倒是我們招待不周了。”
一番客套你來我往這件事就此翻篇,反正喬多祿也不是沒有猜測——祝其琛說什麼隱瞞身份與人結交,但有些事情又不是你不說彆人就感受不到的。那種富貴窩錦繡堆裡養出來的氣質使然,就猜不到那麼高的身份,也能讓人有所察覺。至於他說什麼因為佩服喬多祿來與他結交,嗯,喬多祿有自知之明,他還沒有那麼大的人格魅力,讓人都沒跟他見過就想著折節相交,甚至誰還不懂,就算是折節相交那也必有所圖啊!
早就有心理準備,自然也不會有真正的憤怒,剛剛那一係列表現更多是給無語到了,以及配合自己母親。
這回揭過這茬,祝其琛就在喬家院子好好欣賞了那些花,就算這裡很多直接栽在院子裡的品種應該算不得珍稀,但他還是看得入迷了,覺得這張東家確實有些本事,哪怕是同樣的品種,在這喬家也是開的格外嬌豔熱鬨,比在蘭家莊子上那些精心侍弄的長勢都要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