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外麵多麼炎熱,礦井裡都是寒冷的。
第五十三道劃痕。
第五十三天。
礦井下的緊急避難所,食物和淡水已消耗殆儘,饑餓感化作火在燒灼全身,苦水在腸胃裡翻湧,發青的指甲、枯槁的麵容,長達兩個月不見天日。
好餓好餓好餓好餓好餓
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
吃掉吃掉吃掉吃掉吃掉
他們還有機會活著,隻要找到外麵的儲備糧——那些死去的礦工。
然後,等到救援,活下來!
凶狠的咀嚼聲溶於黑暗的礦井,被坍塌的岩石層層遮掩。
*
老約翰連續咳嗽幾聲,在行車途中和他們講述了怪物的由來。
瑞恩專注地聽著。
在老人的敘述中,溫迪戈的麵貌是食人魔。
相傳是印第安神話中人類變成的怪物,身體乾枯如骨架,形似活屍。
吃人的**永無止境,鋒利的獠牙和爪子方便他們抓住人類撕咬,在冬天會殺死很多人類當做儲備糧。
“子彈也無法徹底殺死怪物,因為他們的皮膚很堅硬。”
“那麼該怎麼對付他們?”
“用火,用炸藥、酒精、噴火器,隻有火才可以淨化罪惡的怪物。”
老約翰咳嗽一聲,說:“我懷疑他們還具備一定的智商,不是徹底無理智,過去就有溫迪戈用哭聲誘導人類進入伏擊圈的事。”
瑞恩沉思片刻,問:“他們是以前礦難中沒被救出來的礦工?”
老約翰點點頭:“是的。但是千萬不要把他們當做人類,在溫迪戈眼中,我們都是食物。”
瑞恩眉毛打結。
他的吞噬技能偏向於能量體,極其克製鬼魂幽靈、怨氣詛咒還有負麵的能量,因為可以吸取。
然而對於有實體的怪物就抓瞎,他無法吸收有實體的怪物。
儘管他擁有非常好的身體素質,能承受常規冷兵器和熱武器造成的定量傷害。但攻擊力現在很弱,殺傷力取決於手中裝備。
過去,幾位老師輪流教學之後,都感到不可思議。
瑞恩清楚記得那時的場景。
阪田銀時說:“即使是堅果,也會被一大波僵屍啃掉的。屬性點給防禦,你也必須學會成為豌豆射手。”
古泉一樹則歎氣:“普通人的常識和天馬行空的幻想互相束縛、限製自我,我以為涼宮同學那樣的例子不會有了。”
五條悟:“你是笨蛋嗎?認同科技的力量,身懷魔力卻持續否定自己的技能?”
小圓:“對魔力的抗性很強,認知卻更偏向物理法則。”
太宰治、中原中也,傾向於培養他的體術和木倉法,不過——他當時儘喜歡挑火力大、後坐力強的木倉支,被跳彈和甩飛的木倉托打臉是家常便飯。
瑞恩:“太宰先生,又脫靶了。”
太宰治(痛苦麵具):“彆說你是我的學生,我要去上吊了。”
中原中也站在一旁有些幸災樂禍地評價:青花魚也有這一天。
為了教學,幾位老師真的非常用心,比如五條悟就試圖讓他按照公式計算運行的能量,結果,造成理科優才和學渣互相傷害。
擅長理科的五條老師搞不懂數學學渣眼中的世界。
回憶結束。
而汽車也來到黑山的礦井前。
*
瑞恩懸掛於胸前的銀幣散發著冰涼的氣息,與之對應的,是位於地底某處的金幣正在灼灼發熱。
養父邁克身上帶著的那枚金幣賦予其無敵的幸運,根據某種感應,邁克現在應處於礦井深處。
一般來說,礦井分有兩種,一種是類似山洞,可以通過斜坡繞彎走下去。還有一種像是人工深井,隻能通過升降機(簡單的電梯)上下進出。
黑山礦井的下井入口是黑黝黝的山洞,很像大山張開嘴巴,等待疏忽大意的路人踏入。
隻要守住這個入口,一切都沒有問題。
現在入口處的門欄和鐵鏈被扔在地上,像是有人野蠻地扯斷了禁錮。
附近沒有看到任何人,黑暗深處傳來激烈的木倉響。
老約翰鐵青著臉:“跟著我從這裡走下去。”
他又看了一眼兩個男孩,“到時候我可能顧不上你們。記得溫迪戈隻會關注移動中的生物,它們還怕火。”
老約翰斜挎著□□,背上是油料罐子,他手中端著□□對準前方,小心地走進礦井。
瑞恩回想起之前邁克和老頭的交談,問道:“老爺爺,現在我們還能下井,地下坍陷的部分早就清理出來了嗎?”
——溫迪戈是遇難的礦工因食人變化而來,他們要爬出黑山礦場,必須通過布滿碎石和岩層的道路。
現在,他們正在彎彎曲曲的斜坡向下移動。
一路走來,環境潮濕陰冷、周邊的照明燈不再工作,幾人隻能依靠手電筒發射的光束照亮前方。
二十年前的五月礦難,救援失敗,礦井封存。
這些年裡挖掘整修,重新架構承擔重量的橫梁、支撐固定入口,拉上電纜和礦燈的,是誰?
看守溫迪戈的職責為什麼落會在伊拉鎮某些人身上?
瑞恩帶著疑惑,凝視著眼前老頭濃重的背影。
老約翰身體一頓,頭也不回地答道:“礦難之後,有人為了利益,又想偷偷去挖礦,所以後麵才會鬨出那麼多事。”
——在新聞報道失去熱度,事件平息後,維蘭德公司悄悄組織工人清出通道進行開采,隻不過他們沒想到地底的礦工在饑餓下控製不住地食人,變成了溫迪戈。
工人們損失慘重。維蘭德為了避免再次被媒體曝光,提前壓下消息隱瞞到至今,派雇傭兵看守礦井、讓下屬插手鎮中事務,並聯係上某家研究室,對溫迪戈展開研究。
老約翰感歎於小孩的聰明,但他更清楚有些事情可不能暴露出去。
一旦深挖下去,假如有人發現他這個幸存者其實是導致五月礦難的罪人——那可不行。
他眯起眼睛,視線落入黑暗深處。
如果那群工友連同怪物們都死在坍塌和爆炸裡該多好,就不會有後麵一係列事情了。
他那時斬斷工作台的鏈條、破壞調度中心和變電房,設置機關點燃瓦斯讓礦井毀於災難,不就是想葬送一切嗎?
提前逃出去成為幸存者,獲得大筆賠償和唯一的關注度。
可恨的是,陰魂不散的工友變成溫迪戈又出現了。
維蘭德公司還插了一腳進來,導致如今進退兩難的局麵。
瑞恩湛藍的眸子盯著老約翰,對方身上纏繞濃鬱的詛咒和延伸的陰影混雜在一起。對方好似因為礦洞的壓抑氛圍引發出了巨大的負麵情緒。
幾人已經走到礦車軌道附近。